隔天一早,我跟她約在海生館門口,一名售票口的伯伯出來帶我們。
「余小姐?來,請跟我來,館長想見妳們。」
我們跟在伯伯身後,來到辦公區,路上,伯伯小聲的跟我們說。
「我有看見你們PO的那個故事,畫得真好,加油呀!」
我也小小聲回他。
「謝謝阿伯。」
「來,這就是館長辦公室,妳們進去吧!」伯伯將我們領到門口,就先離開。
余小姐敲敲門,裡頭傳來一聲請進,我們便開門進去。
「余小姐,妳好,請坐,這位是?」
「我姓藍,是余小姐的朋友,也是這個活動的發起人之一。」
「喔....好,請坐。」
館長客套的替我們倒了兩杯茶,坐在我們對面。他是個滿頭灰髮的中年男子,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眼鏡後的雙眼,讓我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上司-蕭巍,簡言之就是不好惹、不好應付、不好相處。
「妳們寫的那個故事,我也看了,坦白說,對我們海生館而言,造成不小的困擾。」
「館長指的是?」
「海豚生病是事實,但牠想不想回大海,請問兩位是怎麼知道的呢?」
「牠來自於大海,當然會想回去,這還用說嗎?」
「喔.....」
館長推推眼鏡,慢調斯理的喝口茶。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蛤?」
「這是莊子與惠子之間很有名的一句話,你不曉得嗎?」
「....」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不是魚,怎會懂魚的快樂?我也想問問余小姐與藍先生,妳們兩位不是魚,也不是懂魚的專家,怎麼能判斷這隻海豚想回大海?而不是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有什麼好?」
「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好?有吃有住,沒有天敵,可以安心的住到牠們離世,如果我是牠,一定選擇留下來。」
「那是你的想法!」我的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那想回大海這件事,不也是妳們兩位自己的想法嗎?」
館長絲毫不被我影響,臉上仍掛著和善的笑容,不因為我大聲,也隨著我起舞。我對他的判斷果然沒錯,果真是一隻老狐狸!
「現在因為妳們的那篇故事,我們海生館的網站被一堆留言塞爆,都說我們沒有善待海豚,才造成牠生病。但這並不是事實,我們對待館內的生物,一直都是盡心盡力照顧的。」
「假設,好,我們照妳們的要求,將生病的海豚野放回大海,先不管會花多少費用,請問,牠如果死在近海,這個責任,誰擔?」
「余小姐?妳擔?」
他看看余小姐,又接著看向我。
「還是藍先生?」
我低下頭,拳頭緊握,不得不說館長的話還算有點道理。可以的話,我當然不希望海豚一回到海裡就喪命,但牠現在生著病,病還沒好的狀態下,真的能平安回到深海嗎?
我偷瞄了余小姐一眼,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她,神情很平靜,好像早就知道館長一定會反對一樣。
那....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那小波怎麼辦呢?
館長見我們兩個人沉默老半天,乾咳了一下。
「咳、其實,我很佩服妳們兩位的熱心,也了解妳們這麼做,是基於對海豚的喜愛,我向妳們保證,海生館這裡會盡力,請醫生好好醫治牠,不會讓牠死掉的,好嗎?」
我們還沒來得及回答,館長桌上的電話響起,他對我們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接起。
「喂?你好。是,我是,咦?可是、可是部長、那個、是.....是.....我知道了....好,我明白,是、是、好的,再見。」
館長的臉色,從接電話到結束,變化得非常精彩,讓我想到海底撈的變臉表演。
他結束通話後,嚴肅的看向我們。
「剛才,有一位長官打來關切海豚的事,他表示,如果,妳們願意發聲明,表示全權負責海豚野放的費用與後續,請聽清楚,是所有費用以及後續可能產生的後果。那麼,海生館這裡,同意配合海豚的野放。」
我與余小姐對看了一眼,疑惑的問。
「呃...為什麼這麼突然...」
館長苦笑的說。
「呵!還不都是妳們畫的那個故事,長官的孫女看見了,吵著要請她爺爺幫忙,一定要讓海豚小波回到大海,長官拗不過,只好答應啦!」
「那真是太好了!館長你放心,該出的錢跟該發表的聲明,我們一定會處理好的!」
「好好好,那就等你們準備好了通知我們,我們再看怎麼配合吧!再見再見!」
館長連揮好幾次手,像趕害蟲一樣把我們趕出去,但這不影響我跟余小姐的好心情,我們開心的在外面擊掌。
「耶!太好了!我真的沒想到會成功!真的多虧有你耶藍紹群!」
「我?我又沒做什麼,只是提個點子而已。」
「對,但如果不是你的點子,這件事怎麼可能會引起這麼大的迴響?野放的事也不會這麼順利就談成啦!」
余小姐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爆肝工程師!真有你的!太謝謝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