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幾次見識到自己的膽小呢?
即使這樣不堪,仍會愛我嗎?
750ml 的伏特加,將自己麻醉再吞進五顏六色的糖粒,無視了處方箋指示,這次也會罵我吧?
這些年不斷追逐你背影的我,怎麼可能沒發現呢?你看向我的目光,早已不抱期望,像似一團胡鬧哀嚎的肉塊,毫無生機糜爛等死。
沒有坦承的勇氣,沒有面對現實的力氣,什麼也說不出口,連呼吸都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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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我墮落了,或許吧?逃避著地獄卻轉身奔向另一層深淵。
遭受到難以負荷等級的傷害後,整個人跟隨憤怒扭曲成了另一種模樣,既然阿泰都能肆意與其他女性約會了,憑什麼我還要為他守身如玉?沒錯!把這一切想成報復行為心裡好過多了。
將靈魂抽離身體,只是個道具。一幕幕畫面轉身,瘦弱卻能將人抬起的中年香港富商、完全忽略前戲只顧自己開心的美容醫生、年近六十仍重視約會的光頭外商主管,還有更多更多連長相都已模糊的代號們。
短短半年,潔淨的軀體被肢解殆盡,食骨啃肉放血成河,這具空洞的殼究竟是為了什麼殘存於此。我還會相信愛嗎?交手無數男人讚揚我有多美,要是他們發現真實的我只是隻殘破不懂人心的怪物,也會立即轉身離去的吧。
一無所有,能拿來交易的只剩身體了。真心太過奢侈,要是靠近一探,會發現我的胸口早已空無一物。在床上不要說愛我,這種誰也不信的謊言只令我感到噁心,也不要抱我、不要觸摸我,將慾望灌滿我的體內盡情發洩就夠了。
仰視著你們臣服於我的側臉,唯有服從規則才得以釋放。或許藉此我才能感受到,自己仍有一絲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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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多年後與阿泰重逢,坦承當初的意外造就最後用極度不愉快的方式分開,和解過後仍開不了口訴說意外後的種種失序。
害怕被發現自己是個滿口謊言的孩子,若只承認被玷污的事實還能勉強稱自己為受害者,畢竟沒有人願意想要發生這種事情,但後面那些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自卑感作祟,從踏入戀愛最開始就錯了。
年齡與社會地位的高度落差,造就彼此位階不對等,阿泰總用過來人視角淡淡看著我迎向困境的掙扎,給完建議再默默補上一句。不是要否定你,但等你到我這年紀就懂了。
與其說談戀愛,多數時候更像是在辯論。如同面對師長思考著如何回覆才是最佳解,不服輸的我總試圖證明自己想法也沒錯,卻總多說多錯,現實的殘酷令我的所有掙扎在他眼中變成一場笑話,即便知道他並沒有這麼想。
如今脫離情人身份終於迎來真正平等對話,許是閱歷增長?我竟也開始懂得阿泰視角的道理,且不被他的話語牽著走。主軸再度扣回關係探索,阿泰說:「在我眼中你就是個愛情大過麵包的小妹妹,但也可能你運氣真的不好,遇到一個不適合戀愛的人,我的重心跟既定路線確實不會因為女人而改變。」
我反駁道:「難道少了戀愛情感就無法好好維繫一段關係嗎?你當初也沒有因為不小心上了床突然愛上我,而是認為感情能夠後天培養並認爲必須對我負責而跟我交往不是嗎?會不會你只是在逃避自己無法負責,又不願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
當然,我也曾經逃避無法對自己的選擇與遭遇負責,聲稱追求自由卻否認去看見隨之而來必須承擔的責任;自由像是ㄧ種選擇權,當意識到,種種發生的一切都有所選擇,而不只是被動觸發時,便無法再輕易將責任推卸到他人身上。
若只願享受不被束縛的輕盈,卻忽視蝴蝶效應產生的代價,那僅是自欺欺人罷了。我也是,阿泰也是。都曾在關係裡迷失,將負起責任視作形式上的某種儀式,如阿泰認為酒後誤事必須跟我正式交往以示負責,而我則是將戀愛後必須對伴侶保持忠貞視為信條。
但其實真正必須對其負責的對象,只有自己而已。內核是否足以強大到支撐得起加註在自己身上的種種信念、信仰又或是限制,若不夠清晰創造這些信念的源頭為何,僅一昧橫衝直撞執行到底,那種種因果交織最終引發出一系列的業力引爆也只能由自己來承擔。
對話尾聲對阿泰說。也許我們之間最合適的關係是兄妹般相處,鬥嘴玩鬧、還能互相提醒,而我年少矇懂誤將憧憬當作愛情,如今緣分已盡才逐漸清晰。
似剝洋蔥般層層揭開,從關係探進創傷逐步逼近源頭,猛然憶起所有觸發都有其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