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分開，不是因為不夠愛，而是因為，再愛，也無力挽留。」
天氣和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一樣好。
陽光暖暖的，
連風吹過來，都帶著淡淡的青草香。
我一邊打著工，一邊在心裡盤算——
今天下班後，要不要再約薰兒吃個晚餐？ 或者乾脆帶她去看夜景？ 她好像有提過，想要去那座小山丘。
腦海裡閃過她穿著小裙子、笑著轉圈圈的樣子，
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一切，都好得像做夢一樣。
下班後，
手機亮起來。 是薰兒傳來的訊息。
【我在你家附近，能出來一下嗎？】
簡短的訊息，
卻讓我莫名心跳加快。
我急忙回了個【好】，就匆匆出門。
巷口的路燈下，
薰兒站在那裡。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裙，
雙手緊緊抱著自己， 像是努力在壓抑著什麼。
看到我走近，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出來得這麼快，嚇到我了。」
她輕聲開玩笑。
我走到她面前，
看著她明明在笑，卻紅著眼眶的樣子， 心裡莫名一緊。
「薰兒，怎麼了？」
我低聲問。
她咬了咬下唇，
像是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才開口：
「我……要出國了。」
「跟家人一起……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轟的一聲，
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句話抽空了。
我愣在原地，
腦袋裡只剩下她剛剛那句話，不斷地、反覆地迴響。
要走了。
不是一天兩天的旅行， 是要搬走，離開， 而且，也許很久很久，不會再見。
「什麼時候……？」
我的聲音啞得不像自己。
「後天。」
她低頭，小小地說。
「這麼快？！」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隨即又自責地收斂下來。
薰兒抱歉地笑了笑：
「家裡那邊突然出了點事……」
「原本以為可以撐到……但……」
她的聲音，慢慢碎掉了。
我看著她，
看著那個在我懷裡笑著撒嬌的小女孩， 那個曾經在河堤邊，小聲訴說著害怕孤單的她。
而現在，
她又要一個人，背著所有害怕， 飛到遙遠的地方。
「我捨不得。」
我低聲說，幾乎是喃喃。
薰兒的肩膀輕輕顫抖了一下。
「我也是。」
她小聲回答。
「可是……有些事，不是想留下，就能留下的。」
她抬起頭，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我忍不住上前，
一把把她緊緊摟進懷裡。
她也回抱著我，
用力得像是怕下一秒，就再也抱不到了。
風，從我們之間穿過，
帶著夏末微涼的氣息， 像是在提醒， 再怎麼用力，也留不住季節的流逝。
「不要走……」
我低聲喃喃， 像是在向命運，做最後的祈求。
薰兒在我懷裡輕輕顫抖，
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也不想走……」
她哽咽著，聲音碎成了沙。
「可是……有些時候，不是想選，就能選的。」
我閉上眼睛，
只覺得胸口像被釘子一點一點敲打著， 痛到快喘不過氣來。
手指忍不住收緊，
又害怕真的傷到她，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無聲地叫著：
「再多一秒就好。」
「再抱緊一點點就好。」
但時間，還是無情地一點一滴流逝。
終於，
是薰兒先輕輕鬆開了手臂。
她抬起頭，
紅著眼睛笑著手捧著我的臉對我說：
「答應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等我回來，還要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呢。」
那個笑容，明明自己也痛苦的快要死掉，
卻要故作堅強的要我好好的，
溫柔得幾乎要把我的心撕碎。
我用力點了點頭，
什麼也說不出口， 只能傻傻地、緊緊握住她的手。
像是抓著一條即將被拉斷的線，
拼命不肯放開。
巷口的路燈下，
我們的影子緊緊纏繞在一起， 又在風裡，慢慢拉長、慢慢模糊。
有些離開，不是因為不愛，
而是因為，愛得太深，
「真正的道別，不是說出口的那句再見，而是，從此以後，每一天都在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