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半醒來,三點又醒來,四點半又醒來,不知道為什麼無法好好睡覺。五點起床覺得很冷,把窗戶關小一點。突然說要全副武裝集合,又轉成整齊服裝跳國軍操。
早晨的痛罵
早點名後列隊去取槍,不知道因為什麼事,連長被營長痛罵,發現罵的時候使用的句子很熟悉,完全是傳承般從連長口中出現過,好像照樣造句一樣在不同場合重複。班長要等到一半的我們先去用餐,可能為了不要讓颱風掃到我們而增強,也可能是要為連長保守面子,不讓我們看到他被罵的樣子。離開的時候聽到營長質問著:「你的部隊現在要做什麼!?」是覺得連長帶隊不確切有效率嗎,匆匆拿上餐盤進餐廳。
前往嚴肅的歸零靶場
早餐有金絲捲和牛奶,沒什麼油膩的菜所有特別好洗。刷牙完馬上被叫去領槍、架槍,拿了兩趟。八點多走到靶場,抵達時很趕,也沒有先上廁所就開始準備打靶,排位子走程序在現場又調整了幾次,滿混亂的。營長戴著包白布的頭盔在一旁監督、罵連長,班長們當靶助(坐在打靶的人旁邊舉小紅旗讓總發號施令的人知道準備情況、給彈匣、用小網子接彈殼、檢查最後槍無實彈,以及中途排除故障情形),士官長戴著黃布的頭盔在旁協助。等待時已經能聽到樹外別連的槍聲陣陣,戴上耳塞只能稍微聽到人聲,還是怕漏聽重要訊息,先把一邊耳塞放到口袋。有點麻煩地穿上有點重量、僵硬的防彈背心,因為從走來到回去都要全程舉槍,雙手握槍舉在眼前,讓槍口高過頭頂,避免任何可能的實彈意外。
現場氣氛極為肅殺,除了槍聲和喊罵聲的營造,陽光灑落的樹林毫無鳥叫的寂靜更是不自然的詭異氛圍,畢竟真槍實彈,任何不慎都是性命攸關、破壞形象的新聞事件。不過走去集合場的鋼棚時有四隻狗沿路跟著,兩隻黑狗邊玩邊跟上很可愛,還跑來貼人的腳。輪到我上靶台時很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波,可以在土坡底下看前一波的動作流程和口號,但實際舉槍就定位的臨場感還是無法預知模擬。
靶助細心又專業的教學
很幸運地遇到很好的靶助,一直引導我放鬆,還很有耐心地指導動作和講解,靶紙上一格兩角,打高調高、打左調右。第一次打得滿分散的,感覺射擊時槍震很大力,把身體和準星震開。靶助要我慢慢瞄準,吸一口氣憋氣後再扣扳機,以免呼吸起伏影響。最重要的是扣扳機時身體穩定但不是僵硬,要有點彈性,因為僵硬反而會讓震動更大。覺得靶助真的很會教,第二次的彈孔就很集中,在靶心左下,但要下靶台所以沒有機會再校正調整了,想著之後射擊要瞄偏右上。
清槍驗槍,小跑步穿越靶場草地去撕靶紙,看著靶紙集中的彈孔覺得很開心,折起來收在口袋裡。下來到一旁草地再次清槍驗槍,班長說是非常重要的步驟,因為之前有人離開靶場回到中山室架槍時才射出子彈,好險是打在牆壁上。十點多又練了清槍,大太陽底下指揮的二連士官長很兇,清槍時通視槍膛、將槍斜舉胸前的動作停很久,手很痠。士官長說上面有營長的壓力,尤其今天他心情不好,只能讓我們抽空休息一會,馬上又要繼續練習。聽到二連有人出包,明天還要來加強訓練,為他們感到悲慘但也有些慶幸砲火的轉移。
黑狗在大汗淋漓的練習隊伍旁與草地玩耍,完全不叫,溫馴又可愛。十一點多做最後的清槍驗槍就返回了,黑狗繼續時不時跟著,超可愛。十一點五十五分集合進餐廳,終於脫下鋼盔超舒爽,無法控制地微笑,因為到靶場鋼盔也是得全程配戴,就算休息也不能摘下,一整個早上只是因為嚴肅緊張的氣氛才稍微無視了鋼盔的沈重和悶熱。班長還讓我們脫外衣只穿迷彩短袖,真的很涼爽。走在前往餐廳的地下道,頭上還殘存著鋼盔的壓痕。
午間休息
中餐水果吃西瓜,超級香甜又多汁,像刨冰沙沙的鬆散口感,一咬下在牙齒周圍爆汁,感覺非常幸福。西瓜實在太消暑好吃,要拿也是要快,否則最後只剩湯汁殘渣。還要厚起臉皮來,多拿幾片直到自私罪惡感的極限,回座位後趕快吃掉幾片,裝作自己沒拿很多的樣子。
今天洗鍋子沒有排隊等,又有泡沫多的海綿。回去接了兩次發衣服的人拋丟的洗衣袋,也覺得蠻有趣,電扇吹過的拋物線還會偏離。很快收好衣物,討論著各自的靶紙,有的中多發密集、有的幾發完全不在紙上,有人抱怨著自己遇到的靶助很兇,覺得自己非常幸運。
原本我們班計畫一點五十倒垃圾,好不容易困倦地從舒服纏綿的午覺中坐起,穿上外衣和麂皮靴,但等大家都起床也已經五十七分,出去只來得及倒一般垃圾了。因為一樓的垃圾間有野貓肆虐亂翻,回收還要堆回到三樓梯間好遠。
下午冗長的槍枝保養
兩點上課教保養槍枝,雖然在陰影下,但長袖長褲還是很悶熱。用分發的小塊布(大概是台鐵之前小張車票的大小)擦槍機的各個細節角落、拉柄凹槽和槍口槍面。小布佈滿子彈火藥射擊後的黑炭顆粒與灰塵,一根根纖維也在揉搓後散開,等著清槍條傳到我這邊,看著槍的內部構造發呆。
到四點都一直在擦槍,拿到通槍條了,很像國小清直笛的一支桿子,在頭部環穿入一塊小布,再插進槍管裡。聽班長說不要在裡面來回穿插,要一遍一遍從內到外讓桿子固定方向穿過,但又聽附近的同梯分享經驗說就是要來回才清得乾淨,只好兩種都試。
清了好幾次、用了幾張布,都還是一直有髒污,讓人心很累,決定先給班長檢查。沒過,說槍管裡還有幾顆灰塵顆粒,把槍管舉到對著光看就非常明顯。覺得也太細膩,很像婆婆刁難媳婦用手抹窗戶軌道溝槽一樣。不斷替換乾淨的布通,終於被班長說槍管內很亮,外殼金屬部分再用點油擦就好。沒想到光是擦槍又用到五點。
傍晚到晚上
五點十五換運動服休息到五點四十,跟四號聊天,和他應該沒差幾歲,但他說好幾個卡通我都沒看過。四十五進餐廳,晚餐有雞翅。今天夕陽非常金黃,在沒有高樓的營區天空閃耀蔓布,和建築與綠樹草地相互映照,還有貓咪在屋頂角落。二十二分等洗澡到二十八分,送洗衣物、擦洗澡盆,休到七點半很久很愜意。
七點半到八點用手機,女班長兩腳受傷,講著自己受傷還是陪我們去靶場,當時她新兵訓練時腳受傷還是去跑震撼教育什麼的。八點十五繳車錢三百五十元,看到兩隻貓咪在柏油路上吵架超大聲。三十幾分又來送槍,拿著兩把槍不知道要等多久,送到九點十七。
三十五分打掃,五十分就寢,打掃時寢室旁的班長房間莫名傳出敲門聲,大家在門外吵吵鬧鬧沒人要打掃,一邊起鬨製造恐怖氣氛一邊又感覺是真的有鬼。直到有人找班長來,才揭發是公差的人躲在裡面裝神弄鬼,不過輔導長也沒生氣,一起跟大家又好氣又好笑地罵搞怪的人,看來他今天心情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