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魂核鎖鏈
夜色漸深,雲氏企業基地後方的暫駐營地燈火依舊通明。
甄氏陣營所分配的營區座落於北側,格局簡潔整齊,軍帳外懸著玄武門的黑金旗幟,在微風中獵獵作響。此刻多數兵員仍在整備與訓練之中,營地深處卻有一道身影悄然走近——
葉玗空。他穿過主營入口,目光掃過周遭,舉止平和卻不失警覺。直到營帳前兩名玄武門士兵注意到來人,立刻神情一振,拱手一禮。
「是葉先生嗎?將軍有交代,您若前來,請直接入內。」
「多謝。」他輕輕頷首,腳步不急不緩地步入帳內。
帳篷內部明亮簡潔,中央設置著一張大型戰術沙盤,側邊則有三張矮椅。甄琴與甄音正坐在其中,神情放鬆地交談著,看見葉玗空進來,兩人幾乎同時抬頭。
「你來了。」甄琴語氣平穩,卻難掩眼中的欣喜。
甄音則是先睜大了眼,旋即綻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還以為你會一直忙到作戰開始都不來見我們呢。」
「總得來看看。」葉玗空輕笑,語氣中帶著難得的輕鬆。
他在甄琴對面坐下,雙手交疊膝上,眼神在兩人之間掃過:「聽說這次你們把玄武門的主力都帶來了?」
「不全是主力,但確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重視。」甄琴點點頭,語氣中多了幾分堅定,「我們甄氏陣營獲得的資源,還有那份你給的秘笈複本,讓不少人成功突破了第三道門。」
「我們的人,現在不是來『參戰』的,是來『奪勝』的。」她這樣說著,神情自信,卻也帶著某種回報恩情的堅決。
葉玗空聞言微愣,隨即淡淡一笑,眼底泛起一絲感動:「你們的努力,不是我一份秘笈就能換來的。」
「可如果沒有那份秘笈,我們可能連努力的方向都沒有。」甄琴語調不急不緩,「這場仗,我是帶著恩情來的,沒什麼好隱瞞。」
甄音見氣氛太正經,輕輕拍了拍葉玗空的手臂,露出一個有些調皮的笑容:「那個被擄走的……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那個『等你回去』的女孩嗎?」
葉玗空愣了一瞬,然後坦率地點了點頭。
「嗯,是她。」
甄音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感慨,卻沒說什麼,只是輕聲道:「那我們就更該幫你把她帶回來了。」
甄琴沒有接話,只是用那種一貫沉著卻銳利的目光看著葉玗空,語氣如鐵如霜:「不論她是誰,這次你不會再一個人扛著了。」
葉玗空看著這兩位曾與他共歷死地的同伴,神色柔和,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而堅定:「謝謝你們。」
甄音笑著搖頭:「我們不流行說謝謝。」
「那要說什麼?」
「說——等我們勝利後,請我們吃飯。」她噘嘴道。
葉玗空輕笑一聲:「那等這場仗打完,我請一頓不打折的。」
甄琴嘴角輕揚,語氣難得地柔和:「記住你這句話。」
燈光映照下,三人間氣氛悄然變得柔和,如戰火縫隙中短暫閃現的一縷暖光。
而就在這寧靜的片刻之後,帳外響起了兵器撞擊與操練聲,提醒著他們:勝利,從不僥倖。
夜色深沉,基地建築在昏黃燈光下投射出深邃的影子。葉玗空剛離開甄氏營區,心中尚沉浸在剛才的對話餘韻中,徒步穿過中庭回到宿舍區。
一踏上熟悉的走廊,他就看見了那群早該回房休息的身影。
楊曉穹雙手抱頭靠牆,一臉生無可戀;南宮千雨則低頭沉思,眼神靜謐如水;陸鐵蘭盤腿坐在地上啃能量棒,像是在等公車;王凱逢站在最邊上,背對著他,看不出神情。
「等我?」葉玗空語氣平靜。
四人同時抬頭,一陣沉默之後,是陸鐵蘭的開場:「……你走太久了啦,我們本來只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宵夜,然後變成在這裡想人生。」
「宵夜?」葉玗空挑眉。
「……現在變成夜聊了。」楊曉穹小聲補了一句。
葉玗空輕笑,開門讓大家一起進房。房間內不大,但足夠容納這個習慣並肩作戰的小隊。楊曉穹一屁股坐地,南宮千雨站在窗邊,陸鐵蘭打開椅子坐下,王凱逢走進來後卻沒落座,只是站在一旁,神情彷彿在斟酌。
安靜持續了幾秒,最後還是王凱逢開了口。
「其實與九淵會一戰的時候……我遇見一個熟人。」
眾人一愣。
「誰?」楊曉穹率先問。
王凱逢低聲道:「就是會議中名稱不詳的那位面罩男,我知道他的名字……他叫王謙逢。」
空氣像是瞬間被抽離,眾人同時轉向他。
「王謙逢?」陸鐵蘭眨眼,下一句話便帶了點不安,「等等,不會是你……」
「他是我大哥。」
那聲音輕而堅定,卻像一記重錘砸進所有人心中。
楊曉穹瞪大了眼:「凱逢哥你有兄弟!?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南宮千雨也沉聲問道:「他……還活著?」
「千雨妳也認識?」陸鐵蘭問。
「王家和我們南宮家都是三大軍事家族之一,過去經常有聚會活動會一起出現。」南宮千雨憶起過去和王家兄弟的種種,似乎找到了那個總是拉著弟弟離開應酬現場去其他地方玩的哥哥身影。
「我只聽說王謙逢這個人天賦異稟,被譽為是王家最有才能的人,也是王家未來的首席繼承者。」南宮千雨話鋒一轉,「但有一天卻莫名失蹤了。」
這段往事葉玗空知道,他只是低語了一句:「……原來他還活著。」
王凱逢點了點頭,神色如霧。
「我們家本來只有我和他……我們從小一起修煉,他是我第一個對手,也是我唯一一次覺得——這個人無論如何我都贏不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遙遠的過往。
「我只在某次偶然的切磋中,靠著他受傷才勉強勝過一次……那之後他就離家出走。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成了九淵會的幹部。」
眾人皆默不作聲,沒有人開口打斷這份低沉。
「我那天看到他的戰鬥方式……那不是我記憶中那個人的模樣。變得很強,強到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你怕了?」葉玗空輕聲問。
王凱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拳頭緊握。
「我不確定我能贏……甚至,我不確定我能下得了手。」
這句話讓空氣更沉了一層。
良久,陸鐵蘭嘆了口氣:「我們好像……也沒比你好多少。」
她轉頭看向南宮千雨,語氣無奈:「上次我們兩個被那個獅子頭傢伙打得跟沙包一樣,差點嗝屁!」
南宮千雨點頭,補上一句:「以為自己魂核覺醒後能無敵……結果發現,只不過是剛起步而已。」
「我也是。」楊曉穹抱著膝蓋說,「被那個影子女幹掉之後……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好好睡,滿腦子都是那一瞬間自己怎麼就被壓制、怎麼就敗了……」
她語氣雖然輕描淡寫,但那一瞬的低落還是從語尾洩了出來。
「我不想再那樣了。」楊曉穹忽然開口,語氣沉穩堅定,「我要變強。不只是為了勝利……是為了不再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倒下,卻什麼也做不到。」
其他人沒說話,但每個人的眼神都因這句話變得更深邃了些。
那是面對失敗與軟弱後,重新抬頭的目光。
當氣氛逐漸沉澱,四人沉默地望著地面、牆壁,或某個不存在的遠方時,最不安分的還是陸鐵蘭。她搔了搔頭,眼神漂移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欸,我一直都想問一個問題,現在氣氛剛好沉得差不多了……就讓我冒昧一下吧?」
她這話一出,大家幾乎下意識看了她一眼——這女人要是說出什麼太白目的話,誰都不會意外。
「那個嘛……我們五個都是魂核覺醒者,對吧?」她數了數指頭,又看了看大家:「可是為什麼……只有曉穹能用『晨風幻日』那種能破解精神技能的能力啊?」
「咦?」楊曉穹眨了眨眼,有點驚訝地看著她。
「我是說真的啦!」陸鐵蘭坐直了身體,語氣也認真了起來,「記得嗎?我們去救妳那次,妳不是破了那個什麼蟲后的精神控制嗎?我後來回想,感覺妳那招不只是技能,而像是……解開了某個什麼東西。」
南宮千雨點了點頭:「我也有同感。那股光……不像單純的力量,更像是一種從內部斬斷了束縛的感覺。」
「你們都記得那一幕啊……我其實當下也是蒙的。」楊曉穹抓了抓頭,苦笑著說:「我就是當時覺得不甘心,很想救大家,結果魂核就……突然暴衝了,然後就發生了。」
「之後就……理所當然地會用這招了。該說是自然掌握的嗎?它就像一個不用人教,妳自己突然就會的東西。」
葉玗空聽著,眉頭漸漸皺起。他沒說話,只是低頭沉思。
他想起楊曉穹當時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光,是從魂核內部炸開的,不是能量釋放,而更像是——一層束縛被解開了。
那時他就有一種預感,現在再加上大家的說詞,他的腦中開始閃過一個未曾驗證的可能性。
「……也許,你們都還沒完全覺醒。」他忽然開口。
「咦?」四人同時看向他。
葉玗空站了起來,走到房間中央,語氣低沉而清晰:
「我有個想法……曉穹那次之所以能使用『晨風幻日』,不單是因為她的魂核有那樣的性質,而是——她打破了某個原本就存在於我們體內的限制。」
王凱逢蹙眉:「什麼限制?」
「我不知道。」葉玗空搖頭,「但我想試著看看能不能找出端倪。」
說罷,他望向眾人:「你們能全力激發魂核的力量嗎?就在這裡、現在,別壓抑,全放出來。」
楊曉穹怔住了:「……為什麼?」
「因為我要試一個假設。」葉玗空望向她,語氣堅定,「照做就好。」
四人互看一眼,雖滿腹疑問,但還是照做了。
下一刻,魂核光芒依次迸發。金色、橘色、銀灰、赤紅四股氣浪交錯升騰,整個房間瞬間被強大的氣場充盈。
葉玗空站在中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規則視界。
視野中的世界頓時改變。
他看見的不再是單純的魂核光芒,而是一顆顆漂浮於身體核心的光體,被無數條若隱若現的鎖鏈牢牢綁住。那些鎖鏈粗細不一,材質形態各異,像是規則本身的具象。
楊曉穹的魂核——那顆純白中透著橘光的核心,正有一條鎖鏈斷裂開來,斷口猶帶著光芒迴盪,而其餘鎖鏈則仍舊盤繞其上。
與此相比,王凱逢、南宮千雨、陸鐵蘭的魂核則仍被完整束縛,鎖鏈無一損毀,甚至有些還在緩緩蠕動,如同活物。
——這不是普通的封印。
這是魂核規則層級的封鎖。
葉玗空的呼吸猛然一滯,眼前視界驟然搖晃。他的精神力開始快速流逝,那些鎖鏈仿佛也察覺到他的窺探,無聲地回瞪著他。
「不……行……」他低喃。
下一秒,他重重跪倒在地。
「玗空!」王凱逢第一個撲過來扶住他,其他人也紛紛歛回魂核之力,圍上前。
「怎麼啦?我們傷到你了嗎?」陸鐵蘭嚇得臉都白了。
葉玗空喘著氣,擺手示意他們冷靜,然後慢慢坐起身來,眼神仍顫抖著殘留的視覺餘波。
「我看到了……你們的魂核上有鎖鏈。」他說,「真實存在的鎖鏈……綁住了你們所有人的力量。」
他望向楊曉穹:「只有曉穹……斷了一條。」
「……我?」楊曉穹睜大眼,手輕輕摸上胸口魂核所在的位置,神情莫名。
氣氛再次沉寂下來,這一次,沉重得帶著震撼與思索的餘韻。
「真正的鎖鏈……不是比喻,也不是能量異象,而是規則本身構築出來的束縛。」葉玗空補充道。
楊曉穹怔怔地看著他,像是想說什麼,卻一時說不出口。過了片刻,她才低聲道:
「……其實第一次發動『晨風幻日』之前,我真的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啪』地一下斷掉了。」
她說著,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眾人,「你們沒有嗎?」
王凱逢微皺眉頭,低頭沉思片刻,忽然開口:「……其實,我也一直都有種不協調感。」
眾人齊齊望向他。
「自從我突破第三道門後,那段時間修煉的進展一開始還很順。但……不知為何,無論怎麼進步,體內始終有某些部位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王凱逢語氣嚴肅,「我原本以為是我自己的錯覺,畢竟這種說法聽起來太詭異。」
「卡住?怎麼說?」陸鐵蘭立刻追問,「我怎麼沒感覺?」
王凱逢想了想,試著打個比方:「就像你能感覺到自己血液的流動……但在某些時候,有幾條『管道』被外力擠壓著,明明能通過,但會莫名感到不順。不是疼痛,也不是阻塞……就是……不自然。」
「……你能感覺得到自己血液流到哪裡?你什麼變態天賦!」陸鐵蘭目瞪口呆。
「呃,這是稱讚嗎?」王凱逢撓了撓頭,無奈笑道。
「也許,這就是你和我們的差別吧。」南宮千雨輕聲開口,他的語氣一如既往沉穩,但眼底也閃過一抹凝重,「如果玗空說的是真的,那我們該好好想想……怎麼解決這個『鎖鏈』,因為我想變強。」
「我也一樣啊!」陸鐵蘭難得嚴肅起來,抱著膝蓋坐著,「我以為自己很強了,結果那場戰鬥……差點把我給打成廢人。明明大家都努力到這種程度,卻還是像在被什麼東西拉著一樣——上不去,也打不贏。」
她咬著嘴唇,語氣憋屈中帶著點倔強:「我也想變強啊……不然我們拿什麼把彩苓搶回來?」
「我也是。」楊曉穹突然接道,眼神裡泛著光,「……如果魂核真的被什麼限制了,那我就想砍掉那條鎖鏈!」
沉默籠罩了整間屋子。
葉玗空閉上眼,將混亂的情緒壓下。他緩緩開口:
「……這些鎖鏈可能就是限制你們魂核真正潛能的東西。也許……它們不屬於你們,而是某種系統性的『保險機制』,是為了讓你們的魂核無法輕易超越某個界線。」
「所以你說……我能使出晨風幻日,是因為我那條鎖鏈斷了?」楊曉穹再度確認。
「這只是我的推測。」葉玗空點頭,「但我想找出一個方法,幫你們也斬掉那條鎖鏈。」
眾人同時望向他,眼神中是驚愕、希望,與本能的懷疑。
「你能做到?」王凱逢問。
「我不知道。」葉玗空老實說,「我從沒試過。但……這是唯一的突破口。也許,我能藉由『規則視界』與某種方式,強行觸碰你們魂核上的限制。前提是,我的精神力得強到能承受那種壓力。」
「……這麼說,你打算?」南宮千雨眼神一動。
「這幾天,我會閉關冥想,訓練精神力。」葉玗空語氣平穩地說:「作戰前一天,我會再叫大家集合,試一次。」
他的聲音不大,卻如一道無形的號令,清晰地穿入眾人心中。
這一夜,沒有更多的言語。
但他們知道,真正的改變,正悄然萌芽。
夜色沉沉,雲韓聯軍所屬的前線港灣早已籠罩在低壓陰翳之下。
這裡,是位於台灣北岸的軍事聯合樞紐,自玄武門派遣援軍以來,便成為大量擴導者與戰備資源集結的要地。高聳的貨櫃堆疊如牆,巨型船艦停泊於碼頭,整個港區仍處於高戒備的運轉中。巡邏燈光交錯,士兵隊伍來往穿梭,一切看似平靜,卻也隱隱透出風暴前的沉重壓力。
而在最東邊的碼頭區,一艘來自玄武門的中型兵艦方才停靠不久。
艦橋尚未卸貨,艦員正在艙內整備,船身高掛著玄武紋章的白旗於風中獵獵飄動。
就在此時——
一道人影,無聲地自艦體高處一躍而下。
無人看見他的起跳,也無人察覺他何時出現。
斗笠低垂,將面容藏入陰影。整體身形細長,卻如鋼索般沉穩。身披灰黑蓑衣,腰間則掛著一柄未出鞘的細刃短匕。那匕首彷彿自鞘中滲出絲絲黑氣,在夜色中蜿蜒盤旋,如幽靈吐息。
他穩穩落地,無聲無息,蹲下的瞬間沒有激起一絲灰塵,僅餘一縷風——從他身後掠過。
他站起身,站在台灣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抬頭望了望前方燈火閃爍的軍港聚落。
他並未立即行動,而是像某種從古老傳說中走出的獵者,在等待,或觀察。
四周仍是士兵來往的腳步聲,仍是裝備運轉的機械鳴響,沒有人注意到,那艘玄武門船艦的艙頂,曾有人悄然離去。
他的氣息輕若游絲,卻蘊藏著萬鈞之重;他的腳步無聲,卻彷彿踏過萬年荒原。
那就是他——伏殤鬼。
傳說中未曾歸返幻界的古老異者,手持禁忌匕首、行蹤難測、如影隨形的絕世強者。
如今,他已來到人類世界最前線的戰場邊陲。
他不屬於任何陣營,不效忠任何組織。即便幻界與人類交錯已至臨界,他也始終旁觀如初。但這一次,他似乎選擇親自來到人間之中——
而他所觀望的目標,或許正在這片軍港的某處——一位名為「葉玗空」的少年。
遠方,港灣另一頭傳來機具調度的低鳴,士兵們依舊按部就班地作業,毫無所覺。只有風聲,彷彿在低語。
那低語,屬於一個尚未揭曉的變數。
屬於那位——死而未亡,靜而能毀天裂地的異人。
伏殤鬼,已然來到。
〔可追蹤IG:@scalebunny〕
〔不定期更新角色形象圖和最新資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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