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庇護所真是太恐怖了。
彷彿置身交響樂當中,連耳塞都救不了。
朝聖之路的庇護所還有一個很有趣的點。因為有很多不同國籍的朝聖者,大家也自認自己本國籍的朝聖者不多,所以會用很自然的音量用本國語言交談。而且通常庇護所的交誼廳都莫名有回聲效果。
所以早上我聽到三個昨晚跟我同房的兩個德國人跟一個奧地利人在用德語對談。
「昨晚真是太精彩了。」
「我沒想到只有兩個人也可以這麼大聲。」
「我之前睡過二十個人一間的房間才有這種程度。」
有種偷聽到別人說其他人壞話的感覺,莫名好笑。
總之,我在幾乎沒睡的狀態下,看著外面磅礡大雨真是有種天要亡我的感覺。
大雨徒步我已經體驗過了,但從頭到尾都沒停過還是第一次體驗。
也鄭重恭喜,連續的豪大雨榮登朝聖之路最爛天氣排行榜榜首。
要不是今天整路都等不到公車,我早就放棄了。
真的是上天逼迫面對。
更糟的事,一路上一間店都沒開。早上吃完一個可頌後就再也沒進食。
坐在公車站看著完全沒有要停的雨,有一種我在這裡幹嘛的荒唐感。
下雨天就該好好窩在家裡,窩在室內,沒事幹嘛背著7~8公斤的背包,穿著雨衣在荒涼地帶徒步啊?
不知道是因為認知到自己有多瘋,還是放棄治療,在接下來的路居然就毫無怨念的任由大雨打在雨具上,一路彷彿行軍一樣不停走。
肚子餓?
管他的。反正暫時感覺餓不死。
雨好大,手好冷?
管他的,不是還能動嗎?
鞋子感覺快濕到裡面了?
管他的,還能走就行了。
結果就這樣一路走到了一個高架橋底下,巧遇昨天住同一間庇護所的阿姨。
阿姨不知道是哪國人,反正應該不是英語母語國家。
她無奈的露出微笑指著天空,然後不停搖頭嘆氣。接著用小崩潰的語氣說道,
「剩五天了。」
這不是聽起來是好事嗎?我有點疑惑。
「這雨要下一個禮拜呢。」
謝謝阿姨,這真的是一個很鼓舞人心的情報。
接著阿姨拿出一大包餅乾,還給了我很多塊。
我大概就是在這時候覺得自己八成精神不正常了。因為這時我腦內浮出的第一句話是:
「越暗的地方,你越亮。亞家媒體,全台影廳廣告代理。」
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該衝回台灣看電影了嗎?
今天抵達的城鎮是北方之路的最後一百公里起點。我本來以為會是個觀光大城鎮,結果看到簡陋的房屋時已經開始感到不安。
走到城鎮裡,只有兩道路的荒涼景象真是讓人錯愕。
真…真的假的…?
更悲慘的是,也沒什麼餐廳。
昨天的悲劇是下午四點餐廳沒開,要等到晚上八點。
今天的悲劇是,一樣下午四點,但唯幾個有開的餐廳只營業到下午五點。
另一個有營業到晚上的是酒吧。
我真是從來沒見過開門時間這麼不統一的地方。
但今天還沒那麼悲慘,至少禮拜一超市有開門。還不至於餓死。
想到好幾週以前有一個經驗很多的法國阿伯說,他走法國之路只掉了五公斤。因為沿路一直吃。
「我敢肯定走完北方之路至少會掉七到十公斤。」
他當時信誓旦旦的這麼說著。我以為是因為要一直爬上爬下體力負擔比較重,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個原因。
根本是被餓死瘦下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