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5日,星期四
第四天
清晨七點半,我們披著雨衣,在雨中啟程。天空沒有半點猶豫,雨勢像傾瀉的瀑布,一路沖刷著大地,也悄悄洗滌著我們心底那些塵封的感覺。這是一場毫不客氣的雨,但它沒能攔住我們奔跑的腳步,反而像催促的手勢,要我們加緊前行,去追趕那稍縱即逝的風景和感動。今天是環島的第四天,已經不再追求晴空萬里,我們學會在濕漉漉的世界裡尋找光亮。我們路過「如虞美人」——那像詩一般輕盈又短暫的地名,轉瞬即逝,卻足以讓人心頭一緊;遇見輪廓像哈巴狗的小山丘,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自然界也懂幽默;接著,霧雨中矗立的綠島監獄,不語卻深重,像歷史的一頁皺褶,靜靜提醒著我們曾經走過的苦難與沉默。
朝日溫泉是今日的亮點之一。熱氣在雨中翻湧,像一場迷霧中的夢。我們沒有入浴,只是靜靜站在旁邊,看那水氣與雨絲交織,彷彿打開了一扇記憶的門——或許,有些風景不必親身體驗,僅僅想像,就已令人難忘。這樣的留白,反倒成了我們未來再訪的理由。
上午十點十分,我們將相伴幾日的機車歸還了。沒有太多言語,卻也像告別一位默默守護的朋友。旅途中,有些陪伴不言不語,卻始終在側。
十點四十分,我們登上了「天王星21號」船班。小船搖晃著駛向台東,這不只是回程的交通工具,更像是一段過渡,讓我們從離島的澄澈回到本島的日常,從熱鬧轉進一種內心的靜謐。
十一點二十分,富岡漁港的身影在雨幕中緩緩浮現,就像是一張等待簽收的邀請函,溫柔地迎接我們的歸來。不久後,我們在漁港附近享用海鮮午餐,那味道鮮得像是雨水洗淨後的純粹,沒有多餘的鹹與雜,只剩海的本真。
十二點半啟程北返,窗外的國道風景緩緩展開。雨仍未停,我們卻唱著歌、聊著旅途中未說完的話。此刻,車窗外是像水墨畫一樣的山水,而我們的心,也在這畫中漂浮著。
午後兩點五十分,車子的冷氣突然故障了。那一刻,沒有人抱怨。有人說:「心靜自然涼。」或許,旅途真正的本質,就是這樣一種順其自然的接受與理解。
下午三點五十三分,在枋寮鄉修好了冷氣。大家齊聲對修車的老闆喊:「老闆老闆我愛你,武藝高強!」那是旅途中最純粹的喜悅——即使只是冷氣恢復,也足以讓人放聲大笑。
然而,人生如旅,變化總在下一站等著。主辦人的公公突然辭世,我們臨時改道,驅車趕回,原定的北疆十五日行程也只能忍痛取消。一場計畫中的旅程,就此畫上了句點。
我們深深感謝朱老師的安排,也感謝一路上那位一人身兼導遊、司機、攝影師的阿遙。他總是微笑,像山一樣安穩。這笑容,是這段旅程中最動人的風景。他甚至從屏東到台東找來代駕,只為了讓我們平安返回,一趟5000元的奔波,2.5小時的沉默,承載著他對我們滿滿的責任與關愛。
晚上九點,我們抵達新豐,一起吃了帝王薑母鴨,算是一場遲來的宵夜,也像是對這段旅程的溫柔告別。二十一點五十二分離開,再回到竹北,在微涼的夜色中緩步走回,旅程,於無聲中畫下完美的句點。
感謝朱老師的悉心安排,也感謝同行的每一位夥伴。有人在這趟旅程中,重拾四十年沒碰的機車技術;有人,則悄悄撿回了青春裡的勇氣與笑聲。旅遊的確會上癮,即使疲憊,也讓人忍不住開始期待下一次的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