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名為影,卻擁有光的軌跡。
本是幽夜,卻化作她的晨星。
任世穎與任世顯出生於跨年的交界。
漢南洞的一家高級私立醫院內,病房靜謐溫暖。
窗外雪花緩緩飄落,輕覆落地玻璃,彷彿為這冬夜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銀白紗幕。
厚重的窗簾半掩,隔絕了外頭的寒風與喧囂,室內燈光柔和,給人一種安全且安寧的感覺。
崔清雅靠坐在床榻上,懷中是剛出生的雙胞胎。
她低頭凝視,目光溫柔得幾乎要將這冰冷世界融化。
男嬰的雙瞳燦若晨曦,散發著暖金色的光芒,彷彿能將黑暗徹底驅散;
而女嬰的雙瞳則如晨霧般清冷透明,泛著淡淡銀輝,宛若初晨未醒的夢境,不染一絲塵埃。
「這樣的眼睛……」護士不禁低聲驚嘆,聲音裡帶著一絲敬畏,卻在主治醫師的眼神制止下噤聲。
這間病房裡的一切,從來不允許多話。
崔清雅輕笑,指尖撫過孩子額頭,傳遞著一位母親無聲的溫暖與堅定。
「再特別又如何?」她喃喃地說,聲音低柔,「這是我的孩子,無論如何,都讓我滿心歡喜。」
她抬眼望向窗外那深沉夜空,眼神裡滿是柔情與希冀:「希望你們能一直陪伴彼此。不論命運如何改變,都能找到對方。」
房內一角,任宰權沉默站立,身著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袖口隱約閃著刻有家徽的袖扣,低調卻彰顯著家族的傳承與尊貴。
他凝視著嬰兒車中的雙胞胎,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那雙眼睛,像是命運親手刻上的印記,令他無法移開視線。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擁有與他與妻子截然不同的瞳色,甚至與任家數代都毫無相似。
那不只是色澤,更像是某種不屬於凡俗的光。
「世穎,世顯,我們的孩子。」他輕聲說,聲音低沉,飽含感動與責任。
任世穎於12月31日晚上11點50分出生,任世顯則於翌日凌晨6點來到這世界。
一個在夜幕低垂時來臨,一個在晨光初現時誕生。
相隔僅六小時,卻仿佛是命運刻意安排的兩條平行軌跡。
任宰權從未對孩子們有過關於家業的期望。
他深知財閥之家的沉重與代價,他唯一的願望,是他們能平安、快樂地長大。
而世顯,自幼便習慣守護在姊姊身旁,寸步不離。
年幼時,世顯就像一道不離不棄的影子,靜靜地陪伴著世穎。
他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無論她藏身於花園的葡萄架下、書牆後蜿蜒的長廊,還是三層挑高的書房一隅。
那棟坐落於漢南洞、俯瞰漢江的現代別墅,以極簡線條與玻璃構築,靜謐通透。
書牆自一樓延伸至頂樓,萬卷藏書靜靜陳列,光影隨時序緩慢流轉,成為他們共享的避風港。
每當世穎感到不安、緊張,或是迷茫,世顯便會緊握她的手,用那雙晨曦般溫暖的金瞳深深凝望,彷彿在說:「我在這裡,不會離開。」
「世顯,你就像我的影子一樣。」世穎曾笑著對他說。
「可是,影子也能帶來光的呀。」他回以一笑,語氣中藏著不屬於年紀的溫柔。
他們總是這樣,彼此的陪伴像呼吸般自然,彷彿世界只要有對方,就能安穩存在。
十歲那年,崔清雅因長年病體離世。
靈堂設於家族宅邸內院,挑高落地窗遮上白紗,光線變得溫柔而朦朧。
梅花初綻,白菊遍地,沉香輕縷在空氣中流轉。
崔清雅的遺像擺在一張深色古董花梨木桌上,潔白菊花與柔和燭火簇擁其旁,
四周簇擁著潔白的菊花與柔和的燭火,照片中的她微笑溫柔,卻彷彿已經隔了好幾個世界。
世穎靜靜站在靈堂前,銀色的眼瞳平靜無波,卻掩不住內心深處的無助與撕裂。
她咬緊嘴唇,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但淚終究還是一滴滴滑落,打濕了素白的絲質衣襟。
她彷彿聽見母親曾經溫柔的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別怕,媽媽在這裡。」
那聲音短暫而虛幻,像一場夢,卻讓她的心再次破碎。
身旁的世顯輕輕將她攬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姊姊,別哭了,媽媽會變成星星,永遠守護著我們。」他聲音低柔,像夜色中最溫暖的一縷風,撫慰著她破碎的心。
他小心地替她拭去淚水,指尖溫熱,無聲地許下守護的承諾。
任宰權佇立在靈堂一隅,目光望向妻子的遺像,胸口像壓著千斤石。
「清雅,我沒能留住你……對不起……」他的聲音微弱卻誠切,「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不會讓你失望。」
他看見世顯輕拍著姊姊的背,像在哄她入睡,動作輕柔得不像個十歲男孩。
任宰權的心既感到安慰,也泛起淡淡隱憂。
他的孩子,似乎比想像中,更早懂事了。
長子任世宰站得筆直,一言不發,努力將悲傷壓進心底。
他知道,身為未來繼承人,從小就被教導要無懼情緒波動。
而年紀更小的任世賦則跪坐在地,哭得聲嘶力竭,彷彿將所有悲傷一次傾瀉。
「安靜點,爸爸在看著呢。」世宰低聲斥道,聲音不重,卻有著不容違抗的堅決。
任宰權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壓下,輕輕拍了拍世宰的肩膀。
他知道,未來還很長,而這些孩子,將走向截然不同的命運。
那一夜,世顯緊緊攬著姊姊,兩人蜷縮在同一張床上,像是兩顆互相依靠的星辰。
從此,他成了她唯一的晨星。
陪她穿越漫長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