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裡,草叢深處,老狗在找一顆破舊的網球,破舊的網球在等一隻小狗。
「網球!」老狗說。
「你誰啊?」網球說。
「我啊,樂樂。」
「沒聽過,我沒見過你,走開吧,我在等別人。」
老狗舔了網球。
「不!不!臭死人了你,流浪狗!」
「別叫我流浪狗。」
「你一看就是。」
「我有主人。」
「是嗎,在哪啊,是不是走丟了?」
「主人生病走的,兩年多了。」老狗說,「這裡是我們最愛的公園。」
「別跟我說,去。」
「網球,我帶你去玩。」
「不,不用,我與你不同,我的主人很健康,他養的小狗很乾淨,很聰明,牠叫做,那隻可愛的小狗叫做……」
老狗搖動尾巴。
「你那什麼表情?」
「沒關係,網球。」
「什麼意思?」
「不用怕,網球,我來幫你。」
老狗叼起網球,在公園的步道上摩蹭路人,有的揮手,有的踢腳,有的還舉起球棒,終於找到一個會玩遊戲的人,他拿起網球,丟出去,飛得非常高。
「啊!啊!」網球大叫,「樂樂!」
在飛行過程中,它見到了圓形的大草地,很多的人、很多的狗、很多的聲音。網球想起自己曾經流落街頭,遇上一隻小狗,愛不釋口,一起洗澡一起睡。去公園玩遊戲,主人丟球,還沒落地牠就接到。後來牠越來越慢,老了,主人病了,住醫院,沒回家,他們被送去另一個城市跟不認識的人住,走好遠回來,公園卻整修了。
樂樂,樂樂,好不容易想起,但是網球下墜時,回憶一片片失去。
它不想,不要,它要抓住一個畫面,一隻小狗,飛奔而來,口水流不停,嘴巴裡有一股橘子汽水味,從沒說過,還滿喜歡的。
公園裡,草叢深處,老狗在找一顆破舊的網球,破舊的網球在等一隻小狗。
(本文首先刊載於自由副刊2025/05/19)
文/圖:張原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