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鼓起勇氣迎向軍隊的少年，是在光州事件裡決定留下來的少年，也是母親在518那夜帶不走的少年；是那些代替我們赴義的少年，也是至今仍像影子般穿梭在你我身邊的少年。
「在尊嚴與暴力共存的世界，每個角落、每個世代，都很有可能出現下一個光州。」──韓江
關於韓國的民主歷程以及韓國發生的光州事件,我是最近幾年才知道的. 如同我關心台灣的白色恐怖以及世界各地的轉型正義,我也開始對韓國的轉型正義感到好奇. 從圖書館借來韓江寫的《少年來了》,趁著在學校陪學生自習的四節課,專心地讀完這本小說. 我感到心痛,就如同為曾經遭受過國家機器蹂躪屠殺的人們一樣,感到不忍與深層的悲傷.
韓江自述她是在十歲那年就從大人那裏聽聞過小說裡的那些故事. 後來她小心翼翼的開始去尋訪當時的歷史, 並蒐集資料完成這本小說. 她曾閱讀被嚴刑拷打過的生還者的訪談內容.."那段經歷就像是一場核災,附著在骨頭和肌肉細胞裡的放射物質, 存留在體內數十年...就算是只剩下白骨,那些殘留物也不會消失." 這和《滅頂與生還》一書作者-- 普利摩‧李維(Primo Levi)說的 "凡受過酷刑的人,終其一生都走不出來,....心中對於被消滅的恨永無終日." 是類似的心情吧! 倖存者們帶著自責,愧疚,羞辱,冤屈,...混雜的情緒過著日子,好似有一部分的靈魂被抽走了. 或許,這也說明了為什麼一些生還者即使在事件發生過後數十年依然走不出來, 最後會選擇自殺.
《少年來了》從不同的當事人視角來述說那些國中生, 高中生,大學生 的青少年受難者以及其家屬的故事. 少年們只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根本不清楚甚麼是死亡, 也不明白為什麼國家的軍人要殺死他們, 為什麼要為死者覆蓋上國旗? 他們以為只要舉手投降,軍人就不會開槍,因為他們只是個孩子啊! 殊不知國家機器那麼的冷血可怕,拿起槍來一一掃射手無寸鐵的少年! 用盡極其殘忍的手段來折磨人,將Monami圓珠筆插入見骨的傷口繼續使勁地往更深處扭轉, 用點燃的香菸蹂躪眼皮或是將眼球戳瞎, 用槍托撐開女生陰道入口,用30公分的木尺不停的往女性子宮鑽挖... 所以人性的本質是殘忍的嗎? 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遵守上級的命令集體發射子彈,好勇鬥狠? 但外國記者也發現了也有有良心的軍人,故意拿槍偏向一邊,故意不唱國歌.. 只是那是少數. 我不禁思考, 為何納粹, 韓國, 還有台灣的國民黨軍, 他們羞辱, 迫害, 謀殺,踐踏人權的手法都如出一轍? 這些都是人性惡的本質吧!?
韓國人比台灣人更勇於直視並控訴那段國家踐踏人權的歷史,但是正義好像仍未獲得伸張. 也難怪台灣的轉型正義之路這麼漫長. 而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就怕世人會遺忘, 也如普利摩‧李維(Primo Levi)的擔心, 怕人們會遺忘教訓, 而重蹈那段慘無人道的歷史!
台灣人的分裂和矛盾的國族認同讓人很心累,也導致台灣的民主之路走得跌跌撞撞.
希望所有台灣人都能同理那些被國家機器迫害過的人及其遺族,他們的心情就如書中寫的那些寺院的火苗, 那些火苗不會熄滅. 為什麼要做轉型正義? 為什麼要紀念二二八? 只要有良心的人就會為那些受害者感到悲傷,想要恢復他們的名譽,希望國家歸還當時侵占他們的財產,以及撫慰他們如寺院的心.
在你死後我沒能為你舉行葬禮,導致我的人生成了一場葬禮. 就在你被垃圾車載走以後,在無法原諒的水柱從噴水池裡躍然而出之後,到處都亮起了寺院的燈火.
在春天盛開的花朵裡;在雪花裡;在日復一日的黑夜裡;在那些你用飲料空瓶插著蠟燭的火苗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