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斥責少女不該來這個班級,少女找乾哥來教訓,少年被乾哥持刀連刺。
但這還不是全部。乾哥的父親想著如何向少年家庭道歉時,少年身份從傷者轉成亡者,乾哥和少女的友人(以下簡稱友人團)開始為他們,和為了亡者憤怒的大眾對槓,風向也不斷轉繞,大眾也在找乾哥以外,同樣該被譴責的目標,教育局、學校、政府、課綱、廢死和法律等。
「你朋友殺人了欸!刑事案件欸!你還敢這麼大聲。」
是的,這件事明顯觸法了,確實也讓人思考起,怎麼才從少年觀護所出來,之前也因為霸凌他人和少女雙被轉學的乾哥,在新的學校又鬧出這麼大一件事,而且,不論新舊學校都有人力挺。發言的人想好好提醒友人團事實的另一個面貌,也好驚訝,成了殺人案,怎麼關心的、在意的是自己的朋友能不能平安。
「是我兄弟殺人又怎樣,關你們什麼事,你們不就很可以?」
看似驚人的發言,友人團面對的其實是肉搜後蜂擁當事人社群平台控訴的網民,自己發文所在乎的少女或乾哥打氣,怎麼留言就被陌生群眾洗版了?即使傷人變成殺人真的曾讓幾個友人意外,面對控訴,也只能從反擊做起,畢竟傷害方才是自己熟悉的人,必須優先維護,如果連自己都不維護,恐怕再也沒有人會維護,網民越來,越是要聚眾維護僅存的淨土。
網民哀悼、悲慟少年逝世,和想保護兩人,對少年之死毫不在意的乾哥和少女的友人團,都在為了自己這一群,和另一群人鬥爭,在此之前,誰的生命有價值、可為此悲慟、要極力避免死亡,誰不夠格為其悲傷,也已然被決定,並因此區分出了兩群人:「殺人犯法該誅,惋惜少年因一言殞命」者,與「我兄弟姐妹要好好的,其他沒差」者。但這樣的戰鬥,能喚回少年的生命、友人團不再只維護乾哥少女,或是更進一步,看見不熟生命的重要性,杜絕下個憾事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戰鬥,只會帶來下一場戰鬥,不論換一批人或同一批人,都一樣強化了兩邊學生的對立,或一邊學生和整個社會的對立,成為不只是社會事件的政治議題。
巴特勒在〈非暴力的力量〉提醒對暴力的譴責,會產生全新形式的暴力,如何慢下來、跳出二元,產生另一種想像,可以為了平等守護生命而戰,也讓攻擊和悲傷不立刻轉換成暴力、相互依存?很難,很像空談,但總是要有這樣的想像和思考,目前學校已經做到的是轉換教室、離開創傷空間,讓助人工作者進場協助目擊同學,另一方除了移送法辦,發文鼓勵加油的友人後續如何?暫時不得而知,這個時機點就對話,也只是更加撕咬傷害,但如果能先讓各種論述的產出都成為可能(關心的是少年、少年交好的同學、少女、乾哥、少女和乾哥的友人團?關心著什麼?現在想祈禱少年安息,還是祈禱乾哥和少女走過法庭?……),不管乍聽之下舒不舒服,撐出未來對話的空間,會有不同的可能性。
「堅強者死之徒,柔弱生之徒。」~老子《道德經》
或許,有人會說「槍決就好啦!想這麼多。」即使今天的乾哥和友人都成年了,法律真的槍決了乾哥,槍決不了「只是發幾張限動」的友人,只會繼續強強相撞。強強相撞總會碎,今天我用法律滅了你,明天換你用非法滅了我,沒完沒了,唯有把暴力涵容在討論中,才是非暴力的契機。
圖文不符小故事
為什麼使用一盤魚當配圖呢?
那是2020年開放式對話專線共識營辯題完的競標魚市夜遊,稱斤論兩已不是唯一評估這籃生命價值的方式,而是當下賣家多看中,有多少賣家看中,但越多賣家看中、也被喊越高的,是不是就最有存活或入腹的價值?
漁市中,這是個輕鬆的話題,買家賣家都開心,就皆大歡喜,於世中,不是喊了這個價高,就會有人愛,也不是這個價低,就代表真的毫無意義,有時,最有價值的東西,是那些看似最沒意義的剩餘,這也不是我說的,是拉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