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我身上的傷痕,只有心上的最重。自小我被爸揍得傷痕累累,我找不到出口,只有積壓在胸口,化膿流血。 「醫生,我不想再流血了。不想再因這顆心臟受傷而流血。」 某日,我和好心收留我的白醫師哭著哀求。我在他的醫院也住將近兩個月了,就好像一隻囚鳥,飛不出沒有能力振翅高飛。 「醫生醫生,我的窗剛有兩隻麻雀飛來喔,還停了一會兒喔!」 「為什麼是『兩隻』麻雀啊?」 院裡有萬年常客小茵,她老是會有新發現、十分開朗,惹得大家都喜歡她。同她唱雙簧的是白光希,醫師的機械人,現任助手,他和小茵、醫師總形影不離,像現在這樣附和也是常有的事。 「這樣牠才不孤單呀!」 小茵很長的黑色直髮經把玩起。 白光希和她如此親暱,使人懷疑一段禁忌之戀,他是否喜歡上小茵了? 不過這些都不干我的事。就像以前的要求所描述的,我再也不會心動或是心痛了。沒有血液流輸在我心口,換成了一副人工心臟。 它完全就是個外來物,但現在已安放好,重啟新的設定。 一個什麼滾到我後面地上,我只是循著腳跟瞧去,便見到萬人迷小茵拾起那顆小針線球,她額間冒汗,肯定費了一番功夫。 「嘿!」邊撿還得發出聲音……「喔,哈囉!最近好嗎?」沒等她全部講完,我就轉身放她一個走開。 這裡的人皆有苦衷,皆等著哪天輪到自己去死,我還滿想知道,究竟會是小茵先去,還是我先走…… 滴滴答答。水龍頭關不緊而洩洪的聲音?還是。我終於轉頭,那個驚訝的小妮子任憑鼻孔鮮血直流,不斷拍到地面上去。 登即,白光希便駕到,架起小茵趕忙回她的病室。而今天已經是我第七天沒吃東西。我不覺得餓,也對小茵慘況沒有起伏,定定的我卻跟了去,直管貓步的設法釐清,小茵會不會死。 病室裡我聽見:「小茵,看著爸爸,爸爸發誓會讓妳好好的看見麻雀……要光希陪妳也行……是吧?光希。」白醫師是小茵的爸爸,有這麼好的爸爸還真幸運啊。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等我一發現,我根本已成了沒血沒淚的傢伙。 原來我才適合先死,這也挺好的吧? 我卻先看到白光希疼痛的模樣,「喂,你不是機器人嗎?」還未語畢,他就倒下,而白醫師顯然沒空顧他這邊。 我順勢推他到房間裡,我對機器人等有一定常識,誰叫我的心也是機械做的。突然發現他後頸上冒出一條裂痕,我還未動作,他就脫下上衣,把結實的上身裸露在我面前。 「用這個。」看他這麼放心,我只好接下,看著手中鍛燒的線團與針,想起那團針線球,我依舊替他縫補起如此長又深的裂口。 「希望你早日康復回歸,才能確保小茵還能繼續好好的活著。」 「妳為何要這麼說?」我剛放下針線手就被攫住,眼前白光希眼裡映著我,水光之中那是一個冰冷的我。 結果一幕畫面閃過我腦海。 「我不想要再流血了。」坐在我面前的醫師與白光希靜靜聽著。青年深色微亂的頭髮遮住一邊眼睛,另一隻眼則映出我那時哭泣的神態,醫師便簽下同意允諾書,承諾會讓我脫離創痛。 手術成功,我靜靜躺在病床上,基本意識全無,還需要時間復甦,可夜間有人坐在病榻旁,輕輕握住我的手,慢慢地等我脫離險境。承諾同時,希望我能更好。 這個秘密的人,一定就是你吧? 白光希。 我不解這股握手感應是怎麼回事,或許是殘孽未息,我走在走廊上,白牆還是一樣了無生氣,但至少沒有一抹抹屎般的血跡。 我往上看,剛巧撞見小茵所說的兩隻麻雀。隔著窗戶,我聽不到牠們的吱吱叫,但我感受得到那一股生機,蹦跳著的雀躍。雙雙對對的莫非是指鴛鴦?腦中有了畫面。 第一次,我感到心仍跳動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