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類型: 末日後倖存者口述記錄 (採訪對話)
受訪者: 李奧·施密特(Leo Schmidt),前自由撰稿人及電玩實況主,現為臨時倖存者營地網路維護志工
採訪時間: Z+40 天
核心主題: 災變前的沉浸與脫節、幻想與現實的衝擊、從拒絕到掙扎求生
在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我見到了李奧·施密特。他曾是個典型的「宅男」,以自由撰稿和電玩實況主的身份為生。在 Z 日之前,他的世界幾乎就是由螢幕構成的。他是遊戲直播界的知名人物,坐擁數百萬訂閱者,以對各種末日生存遊戲的精闢分析和「神操作」聞名。他自詡為「末日專家」,對《惡靈古堡》、《陰屍路》裡的喪屍變種、求生技巧和避難方案如數家珍,甚至會認真地在直播中討論「如果末日降臨,我家附近的超市哪條路線最安全」。那時的李奧,雖然臉色因為長期熬夜而有些蒼白,但由於長期攝取高熱量垃圾食品和缺乏運動,身形略顯圓潤,臉頰帶著嬰兒肥。頭髮因為不常出門而顯得有些過長且柔順,身上總是穿著寬鬆的印花 T 恤,戴著一副為了打遊戲而配的厚重黑框眼鏡。他那小小的公寓裡,堆滿了最新款的遊戲主機、限定版模型、漫畫和能量飲料,那是他精心構築的數位堡壘。
然而,當真正的末日來臨時,他才發現,再多的虛擬經驗,也無法取代真實的恐懼與絕望。如今的李奧,與 Z 日前的他判若兩人。他的臉頰明顯凹陷,下巴線條變得清晰,皮膚曬得有些黝黑,且佈滿了幾道結痂的細小劃痕。頭髮剪得極短,顯得有些雜亂,而他那副標誌性的厚重黑框眼鏡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因為睡眠不足和長期精神緊張而佈滿血絲的雙眼。身上寬鬆的T恤也換成了磨損嚴重的深色外套。李奧的眼神仍帶著些許恍惚,但原本對世界的漠然已被一種驚慌過後的銳利所取代。他現在正協助營地維護殘存的網路設備,試圖從斷裂的數據流中尋找一絲希望。
初期異樣:從「劇情」到「現實」
李奧先生,感謝您接受採訪。您的經歷很特別,對於我們理解普通人在災變初期的心理轉變非常重要。您能談談在 Z 日前,您是如何看待社會上那些「異常」新聞的嗎?李奧·施密特: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苦笑了一下)異常?喔,您說那些「流感」、「大規模暴動」的新聞啊?說實話,那時候我壓根沒當回事。我在直播間裡還跟觀眾開玩笑呢,說「看,這不就是《活屍黎明》的開場嗎?」「搞不好是某個秘密軍事基地裡洩漏了生化病毒,哈哈!」(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自嘲和悔恨)那時候,我的世界就是電腦螢幕。什麼義大利封城,什麼法國邊境檢查,我只覺得那是新聞裡在渲染氣氛,跟電玩遊戲裡的開場劇情差不多。甚至還有點興奮,覺得「哇,現實也跟遊戲一樣刺激了!」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痴。
有什麼特別的事件讓您開始覺得不對勁,或者讓您聯想到您所熟悉的那些「末日」設定?
李奧·施密特: 當然有。一開始是送外賣的次數少了。我幾乎不出門,全靠外賣小哥。但有幾次,外賣小哥的臉色很差,眼神裡帶著疲憊和驚慌,還會提醒我「最近外面不太平,多囤點東西吧」。我當時還笑他,說「小哥,你是不是玩喪屍遊戲玩多了?」然後有一天,我看到一個很火的網路影片。(他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銳利,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畫面。)一個城市街道上,有人倒下,然後突然像抽筋一樣地站起來,撲向周圍的人,撕咬! 畫面很模糊,但那個動作,那個嘶吼聲…(他頓了一下,吞了口口水)…簡直跟《惡靈古堡》裡跑出來的一模一樣。我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靠,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我還在網上跟人辯論,說是假新聞,是為了博眼球故意做的特效。甚至還想著,等這「風波」過去,說不定能出個根據這件事改編的遊戲,我能搶先寫個攻略。
幻想的破滅與被迫的接受
那什麼時候,您才真正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李奧·施密特: (他的臉色變得慘白,眼神變得空洞而恐懼。)Z 日那天。我還在直播,跟觀眾聊著最新的遊戲發布。突然,窗外傳來了巨大的尖叫聲和槍聲,還有那種…那種啃咬的聲音。我以為是隔壁鄰居在看電影,或者誰家在搞惡作劇。直到斷電,整個公寓樓陷入一片黑暗。(他聲音有些顫抖。)我的手機也沒信號了。我衝到窗邊,往外看…(他打了個寒顫)…外面一片混亂,火光沖天,街上不是人在跑,是一堆一堆的「怪物」在追逐活人。它們的動作,它們的嘶吼,它們身上的血跡…(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定下來)…那一刻,我腦子裡所有的遊戲畫面、電影場景都和現實重疊了。我不是在玩遊戲,我不是在看電影,這是真的! 我崩潰了,真的崩潰了。我縮在房間角落裡,抱著頭,腦子裡一片空白,只知道尖叫,發抖。我所有的「末日知識」在那個瞬間,一文不值。
在那種極度驚慌失措的狀態下,您是如何冷靜下來,並嘗試求生的?
李奧·施密特: (他閉上眼,深呼吸,彷彿在壓抑著什麼。)我不知道自己縮了多久。可能是幾個小時,也可能是更久。直到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叫,嗓子乾得冒煙。現實的生理需求把我從巨大的恐懼中拉了回來。我突然想到,遊戲裡不是也這麼演嗎?餓了,渴了,就得去找東西。我強迫自己站起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幸好還有電)。我看了看我那些所謂的「末日儲備」:一大堆泡麵、薯片、汽水,還有幾把玩具刀。我意識到,這根本不夠,甚至連最基本的求生都做不到。我必須行動。(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從鍵盤到廢墟:宅男的實踐
您具體做了些什麼來求生?如何克服對外面世界的恐懼?
李奧·施密特: 我開始像玩生存遊戲一樣思考。第一步,盤點物資。(他聲音有些沙啞,但帶著一種自豪。)我把家裡所有能吃的、能喝的、能用的東西都找出來,分類,計算能撐多久。然後是加固門窗。我用家裡的家具,把門窗都堵死,雖然很不牢固,但至少能給我一點安全感。我甚至把一些遊戲裡的技巧想起來:比如怎麼用廢棄的電線做個簡易警報器,怎麼用床單擰成繩子以防萬一。這些在遊戲裡輕而易舉的操作,在現實中卻累得我滿頭大汗,甚至還被劃傷了手。
有走出公寓尋找物資的經歷嗎?
李奧·施密特: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有些緊張。)有,那是最難的。斷水斷電後,我的存糧很快就不夠了。我必須出去。我穿上最厚的衣服,找了把家裡用來切水果的刀,還帶上一個背包,像個新手玩家一樣。第一次打開公寓大門時,我的手抖得根本握不住門把。 走廊裡一片死寂,只有我急促的呼吸聲。我聽到樓下傳來奇怪的聲音,有東西在撞門,還有低沉的嘶吼。我腦子裡全是遊戲裡的「潛行」模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然後,我遇到了我的鄰居,住在我樓下的約翰老爺爺。(他聲音忽然變得低沉,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約翰爺爺人很好,每次看到我都會笑瞇瞇地打招呼,還會塞給我他種的有機蔬菜,或者他孫女從鄉下帶來的蘋果。就在 Z 日當天,約翰爺爺的孫女莉莉,一個才七歲的小女孩,從外面哭著跑回來。約翰爺爺衝出去想抱住她,結果莉莉卻像瘋了一樣,一口咬住了約翰爺爺的脖子! 那畫面我看得一清二楚,莉莉的牙齒陷進約翰爺爺的血肉裡,約翰爺爺連掙扎都沒掙扎幾下就倒下了。然後,我看著約翰爺爺的身體開始抽搐,他的臉色迅速變得青紫,眼珠充血,喉嚨裡發出像野獸一樣的咕嚕聲,幾秒鐘後,他就這樣掙扎著、抖動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勾勾地朝我撲過來! 我腦子裡嗡地一聲,一片空白,那不是遊戲裡的NPC,那是活生生的人,我的鄰居,現在卻是個怪物!
我本能地往後退,差點摔倒。我手裡握著那把小小的水果刀,根本沒用。我看到了他那張扭曲的臉,他伸出的手,帶著血污。在那一瞬間,我的身體比我的腦子更快。我突然想起我放在衣櫃裡角落的那根棒球棍,是我高中時買來玩的,上面還簽著我最喜歡的球星名字。(他語氣稍顯急促,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危機時刻。)我一把抓起它,幾乎是下意識地、閉著眼睛,對著那個撲過來的身影狠狠地掄了過去! 棒球棍重重地擊中了約翰爺爺的頭部,他倒下了,沒有再爬起來。那一刻,我不是在玩遊戲,我是在求生。我的手一直在抖,胃裡一陣翻騰,我甚至吐了出來。但我也知道,這根棒球棍,比任何遊戲裡的武器都真實,它救了我的命。
我只敢去最近的超市,因為我清楚那裡的地形。當我看到超市被洗劫一空,到處都是血跡和被撕裂的屍體時,我才真正理解了「末日」的殘酷。那種絕望,比任何遊戲裡的「Game Over」都要真實百倍。
如何克服這種恐懼的?
李奧·施密特: 靠腎上腺素,也靠…一種強迫症。(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告訴自己這就是個最難的「真實模式遊戲」,沒有重來,沒有存檔。如果我想活下來,我就必須像個老玩家一樣,制定策略,克服恐懼,找到「資源點」。我把恐懼轉化成專注,把外界的威脅當成遊戲裡的「敵人」。後來,我在超市的廢墟裡找到了一罐沒被動過的罐頭,那一刻的興奮,比我在遊戲裡打敗最終BOSS還高興。我靠著這種「遊戲思維」,一步步從公寓走出來,找到這個營地。
倖存與反思
現在您來到營地,對您的「末日觀」有什麼改變?
李奧·施密特: (他眼神變得深沉,思考片刻。)以前,末日對我來說是一種幻想、一種娛樂。現在,它是現實。我再也不會用「特效」來形容那些恐怖的畫面。遊戲裡的死亡可以重來,現實裡的死亡就是終結。我學會了珍惜每一滴水,每一塊麵包,還有每一個活生生的人。我現在做的工作(指著身邊的網路設備),也是在嘗試把這個「遊戲」的線索連接起來,看看有沒有新的「任務」或者「補給點」。我最大的感受是,現實遠比任何遊戲都更殘酷,但也更…真實。沒有任何攻略能讓你完全準備好面對它,你只能學著去適應。
那您的父母呢?他們的情況怎麼樣?
李奧·施密特: (李奧的眼神黯淡下來,聲音低了許多,帶著明顯的悲傷和疲憊。)我的父母…他們住在城外的一個小鎮。Z 日那天,我拼命打電話給他們,但始終沒有接通。後來,我收到了一條簡訊,是我母親發的,只有簡單的一句:「我們…我們愛你,兒子。」然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我只能…只能希望他們在小鎮裡找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現在甚至不敢去查那個小鎮的消息。我知道,在這個末日裡,每個人都在掙扎,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我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但這種不知道親人死活的感覺…比什麼都難受。 我想過回去找他們,但現在…我連走出這個營地都很困難。
謝謝您,李奧先生,您的證詞非常寶貴。
李奧·施密特: (他點了點頭,眼裡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採訪結束]
【ZIF檔案備註】
這份口述記錄來自前電玩實況主李奧·施密特先生。他的證詞從一個獨特的「宅男」視角,深刻地描繪了災變初期,個體在面對超現實威脅時,從認知失調到被迫適應的心理轉變。
李奧先生的經歷補充了我們對 Z 日前和初期社會狀態的理解:
- 資訊繭房與身份反差: 他作為千萬訂閱Youtuber的身份,加劇了他對真實世界危機的認知偏差。他對「末日」的知識僅限於虛擬世界,這與現實的劇烈衝擊形成了鮮明反差。
- 現實與幻想的巨大落差: 儘管對末日題材爛熟於心,但真實的暴力、混亂和恐懼,尤其是在第一次面對因孫女攻擊而變異的友善鄰居約翰老爺爺時,依然讓他瞬間崩潰。這種被迫對熟悉面孔痛下殺手的經歷,極大地加劇了心理創傷,證明了心理準備與實際應對能力之間的巨大差距。
- 個體適應的韌性與本能: 在極度恐懼後,他憑藉基本的生理需求和受遊戲啟發的「求生思維」,從無助中掙脫,並在危機中偶然發現棒球棍的實用性,嘗試應用「遊戲攻略」在現實中求生。這展現了人類在極端壓力下,尋找適應機制和生存動力的潛能。
- 對「末日知識」的重新定義與親情考驗: 他的故事暗示,純粹的理論知識若無實踐支撐,在真正的災難面前價值有限;而對生存最本能的渴望,才是推動他前行的動力。同時,他對父母狀況的無知與自責,也深刻地描繪了末日下親情所面臨的殘酷考驗和人際關係的脆弱性。
李奧先生的口述,不僅為 ZIF 檔案增添了一個極具代表性的個人案例,也為我們反思當代社會對虛擬世界的沉迷,以及災難來臨時人類心理的脆弱與韌性,提供了寶貴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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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索引: 《喪屍事件簿-Zombie Interview Files》ZIF-022 📌更多被掩蓋的真相,持續更新中——當警鐘在耳邊敲響,我們是否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