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課程的安排下,這次邀請到徐振輔、馮孟婕以及廖珮岑、張瀚柏四位講師,以脫離慣常的角度欣賞鳥類的美,以及牠們與人類之間的關係。
反轉鳥瞰之眼:探索人鳥關係的多元可能
你我與鳥類的淵源比想像的都深邃,從語言中的「鳥瞰」出發,發現到鳥時常作為一種觀看的符號,帶著我們從天際看向大地。然而,受到西方博物學的影響,我們的觀察方式傾倒在分類與命名的領域中,以視覺分辨作為主導,忽視了人類觀看的其他可能性,同時忽略了鳥類的可能性。
「賞鳥」在賞什麼?
賞鳥究竟是在「賞」什麼呢?老師分享了過去他對賞鳥的「基本原則」,包括:是否漂亮、特有、稀有,或有文化與生物學上的特殊性。這促成集郵式、具良性競爭意味的氛圍,讓人們可以透過相互比對互通有無。而在賞鳥的風格上,也會有許多分別:Birder、Twitcher、Lister 和 Bird Watcher,講者開玩笑地說:「今天大家都至少可以變成 Bird Watcher!」
不過上述的賞鳥,大多還是在欣賞鳥的身影,這次講者提供我們對於欣賞更加多元的想像。過往文化的鬥雞、賽鴿,雖然如今因為種種因素而終止,但這也顯示出過往人們「看見了」鳥類的飛行與身體能力;同時伴侶動物的普遍化也讓鳥類的互動性浮上大家的眼光。最後,當然也包含這次活動的重點:鳥的歌唱。
鳥鳴欣賞的歷史十分長久,也十分日常。每天早晨,我都可以聽見宿舍窗外的白頭翁細細鳴唱;每天夜晚,也可以聽見夜鷹響亮的呼喊。與鳥類交織的環境界,構成了我們與鳥類交流、共享一個世界的可能性。中國清朝有四大鳴禽,分別是畫眉、野鴝、繡眼與百靈鳥,所謂善鳴指曲調變化多樣,而非單純羽毛豔麗、能言善道,是這個時期的鳥音審美。不過,若將視角轉移到印尼,審美的標準則是「音樂」。印尼對於好的鳥聲有相當高的要求,對於鳥類鳴唱的「內容」有十分細膩的琢磨,希望可以聽見頻率高又大膽的嗓音。
人與鳥長期經營的關係
每個地區、每個族群都有自身與其他物種的關係,這種關係非短期可以造成,而是耗費彼此數多世代的更迭與累積,最終浮現由彼此共構的一層圖像。有些地區的森林充滿不同的曲調,有些則寂靜無聲。被稱為「亞洲鳴禽危機」的寂靜,在大量的鳴鳥需求下展開。然而,在文化實踐與西方由上而下式的保育推動,並沒有辦法回應不同文化脈絡底下的人鳥關係議題,當關係不只是名為保育的絲線,而是千絲萬縷的勾連著龐大的組織與利益,便無法在只討論生態保育的利益下照顧到所有的人。
鳥音識讀:如何記述鳥類的叫聲
了解到鳥音的重要性,接著交棒給實踐的議題:如何紀錄鳥聲。
起初人們紀錄與分析鳥聲,是為了理解鳥的節律以進行狩獵。日治時期,人們認為狩獵既可以親近自然,又可以顧及身心健全,是修養上重要的一環。不僅如此,由於當時博物學鼎盛,有相當大量標本、鑒定物種的需求,使得許多生物常作為人類文明發展的墊腳石不斷犧牲。這樣的現象直到 1970 年代臺北鳥會成立,在美援與國際社會氛圍的轉變下,逐漸厚實了《狩獵法》與《動保法》的規範。
鳥類的鳴唱種類繁多,大體上可分為用以交流的 song,以及處理部分需求的 call 。如今已有許多工具,可以透過歌唱的頻譜圖分辨不同鳥類。瀚柏講師一連推薦了數款實用的資料庫與 app ,而這次主要使用的是 Merlin,一款奠基於龐大資料庫 eBird 的辨識圖鑑。接著,我們便拿起手機,走出教室去用雙耳觀察鳥類。
聽見校園中的鳥類
「比起看見,通常都會先聽見鳥類。」
我想,這不只是人與鳥的互動,也是自身跟外界的互動方式。聽,相較於看是非常無預警且赤裸的,涵蓋了視野所無法觸及的範圍。
漫步在校園中,我們一轉眼就聽見/看見五種鳥類。除了常見的鴿子、金背鳩,我們也聽見了紅嘴黑鵯、白頭翁和樹鵲⋯⋯那些從聽開始的觀察,讓大家都不禁驚呼:「欸!我常常聽見這個聲音!」即使我們沒能時常看見牠,卻可以透過聽見注意到那些隱藏在我們身邊的鳥兒,同時理解到在校園中往來的不僅僅是作為學生的人群,更有數不盡的生物在我們周遭。
最後,我們的旅程止於黑冠麻鷺的巢下,一隻亞成鳥淒涼的倒臥在樹旁,身體已經經歷僵直又癱軟下來。透過這位大體老師,我們細細的看見了初生的羽毛,以及腳上的齒梳⋯⋯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卻是拜牠的死亡所賜,這股淒涼的反差讓我在觸碰之前躊躇了許久,也不斷思考這樣的行為是否也是對牠的不尊重。
人與其他生物的關係,不僅是他們的外表、聲音,甚至擴及他們的生存環境與生前死後。生命本身的存在與消亡,都是彼此糾葛的關係性展現。今天我們拾起他的遺骸,將牠帶離出生成長的土地,也是我們透過一層思考與判斷,作出一項人與鳥的關係建立的行動。
#鳥語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