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是「舊時序守衛局」的巡航者。
那是一個誕生於第七時間世代的組織,強調對既定歷史的嚴格守護與干預限制。他們相信,所有「錯位的救贖」都將為未來埋下災難的變因。
她在那裡接受訓練、成長,直到那場任務──她違令救下一個孩子,而那個選擇,讓整個節點出現裂縫。
她失去了聯絡,消失在時空亂流中。
幾年後,她被另一個組織「交界域中央體系」發現與回收——那是一個誕生於更後期時間世代的系統,它在舊紀元結束後逐步吞併了原本的舊時序局,吸收其人員、資料與殘存記錄。
於是,她不再屬於原來的時代。
她的指令系統被重新編寫,她的身份被重新登錄,她所屬的部門,在歷史上已經「被整併」。
她變成了「前紀錄體」——一個歷史尚未抹除,卻早已被歸檔的存在。
而他,正是她曾違命拯救的那個變數,如今長大、帶著穿越獸回到她面前。
她站在沙灘上,看著那頭異獸四肢伏地,看著這個說出過去的男人,心中一片空白。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而這一切,已不是她所屬的時間規則。
那是一段被歷史抹去的時光——
風暴過後,她違命將他從殘骸中救出,並藏匿在時間盲點裡。
在那片與世隔絕、沒有年號與日期的空間裡,她陪他度過了整整一個月。
她知道,這段時間一旦結束,她將被追蹤、被回收、被問責,而他——那個原不該存在於未來的孩子,終將被命運拋下。
於是她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她將身上所學,傾囊相授。
如何調整時間場域、如何辨識節點裂痕、如何從現實的空氣震幅中分辨出微型干預者、如何與異象對話、甚至——如何召喚穿越獸的初始呼應式。
「你要活著,」她曾經跪在他面前,將冷光閃爍的時空穩定器遞給他,「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帶牠出現……就代表你活下來了,也記得我教你的全部。」
他問她:「那我們會再見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抱住他,用額頭碰著他還稚嫩的額角。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自己知道哪裡是出口。」
「怎麼找?」 「找那個讓你不會害怕的方向——那裡一定有光。」
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那頭四肢伏地的穿越獸。
記憶,像沙粒一樣,從指縫間慢慢漏了出來。
風裡的聲音、光的震動、那孩子小小的手抓著她袖口不肯放開……那一段本應已經封存的時光,正以一種不尋常的節奏從腦中迴盪。
「如果你學會這些,就能活下去,」
「而我,也許就能放心地消失。」
那是,她親口說過的話。
她閉上眼,腦海裡那些被標記為「錯誤紀錄」的記憶開始重構。視覺、聽覺、觸覺,全都開始共鳴——
——然後,那聲音來了。
嗡。
不屬於自然空氣的低頻震盪,在她耳膜深處響起。
Fei猛地睜開眼睛,綠色瞳孔驟縮。
一枚組織頻道的通訊印記,宛如水中擴散的漣漪,浮現在她右側視野的底層界面中:
【交界域中央體系|巡航者Fei——請回應。】
【注意:你的感應波動已超出監控預值。】 【時空行為標籤:未授權記憶重組。】
她怔住,像忽然被一記巴掌從夢中打醒。
身體微微顫抖,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男主看著她,語氣低緩:「你開始記得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望向那片斜陽下的天空,像是望向時間的盡頭。
那個從前堅信一切可以控制的她,如今第一次明白:
記得,可能是違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