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堂的喧囂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城堡內部特有的回聲。人們沿著陡峭的螺旋樓梯向下,空氣也變得越來越潮濕,一絲若有若無的鹹味混雜著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正一步步深入地下。我聽到自己和史可比校袍摩擦的聲音,以及其他新生們壓抑的腳步聲。周圍的畫像和盔甲似乎也變得更加陰暗和沉寂,與大禮堂的燈火輝煌形成鮮明對比。
最終,級長們帶領我們來到了一堵裸露的石牆前。牆面上沒有任何門把手或合頁,光滑而冰冷。
級長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男級長,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唸出了口令:「純血榮光。」
幾乎是話音剛落,身前的石牆便開始發出低沉的摩擦聲。一道狹窄的裂縫緩緩出現在牆壁中央,接著,裂縫迅速擴大,露出一個漆黑的、濕漉漉的通道。一股冰冷而潮濕的空氣從通道中湧出,帶著一股淡淡的腐朽和湖水的气息,與霍格華茲其他地方的乾燥溫暖截然不同。
通道內部光線昏暗,只有遠處透出一絲綠色的微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獨特的,混合了濕冷湖水、古老石材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潮濕植物的氣味。我緊跟著前面的級長,史可比則在我身旁,步調與我一致。
走過一段距離後,通道豁然開朗,眼前展现的是一個寬敞而低矮的公共休息室。巨大的落地窗佔據了一整面牆,透過它們,可以看到外面漆黑的湖水,以及偶爾游過的、帶著幽藍色磷光的巨大身影——那是黑湖裡的生物。整個休息室被一種詭異的綠色光芒籠罩,那光芒似乎是從窗外透進來的,讓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級長們將我們帶到休息室中央,然後指向了右側的一條走廊。
「男生的宿舍在這邊,女生的在那邊。」一個級長指著左側的另一條通道說,「你們的行李已經送到宿舍裡了。記住,門禁時間是晚上九點。口令每天都會變動,注意聽級長們的通知。」
我徑直跟著級長們所指的方向,與史可比一同走向了男生宿舍的通道。通道比公共休息室更加狹窄,光線也更加昏暗,只有牆壁上鑲嵌著的幾盞魔法燈發出微弱的綠光。
我感覺得自己心跳開始加速,既有對新環境的好奇,也有對即將揭曉的室友身份的期待。
級長們在其中一扇門前停了下來。他們手中的魔杖發出點點光亮,照亮了門上的一個號碼牌。
「你們的房間到了。」一個級長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進去吧,好好休息。明早記得穿好校袍,七點半到大禮堂吃早餐。」
我深吸一口氣,潮濕而略帶霉味的氣息充斥鼻腔,混合著一絲緊張與期待。我努力平復著砰砰跳動的心臟,讓布萊克家族的冷靜重新佔據上風。這將是霍格華茲之夜的開端,也是新生活的起點。
我伸出手,輕輕地,卻又堅定地推開了宿舍的門。
門吱呀一聲,緩緩向內開啟。我看到一個寬敞的房間,被從湖底窗戶透進來的微弱綠光籠罩著。房間裡擺放著幾張四柱床,掛著深綠色的天鵝絨帷幔。我的行李箱,以及史可比的行李箱,已經整齊地放在了其中兩張床的床尾。
史可比從身後也跟著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同樣掃過房間,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確認了今晚最後的期待——和史可比分到同一個宿舍——終於實現,心裡那塊沉重的石頭稍稍放下。
我感到一股疲憊襲來,一天的經歷如同潮水般拍打著我。我不再猶豫,迅速整理好一些必需品,然後掀開深綠色的天鵝絨帷幔,躺進了溫暖的被窩。床鋪柔軟而舒適,帶著一股清新的氣息。
閉上眼睛,任由疲憊把我拉入深沉的夢鄉。霍格華茲的第一夜,就這樣在史可比平靜的呼吸聲和黑湖輕柔的拍打聲中,緩緩降臨。
我從沉睡中醒來,被透過湖底窗戶灑進宿舍的柔和綠光喚醒。昨夜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新一天的期待。
我坐起身,掀開天鵝絨的帷幔。房間裡,除了我和史可比的床鋪,另外兩張四柱床也整齊地擺放著,其中一張的帷幔已經拉開,顯然是有人已經起床。
史可比已經醒來,他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黑湖。
「早安,史可比。」我迅速開口打了个招呼,聲音裡帶著一絲初醒的沙啞。
我趕緊下床,迅速開始收拾自己。在忙碌著套上校袍、整理領帶的時候,我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多看了旁邊兩張床幔兩眼,心裡不免嘀咕另外兩位室友會是什麼樣的人。
清晨的大禮堂,沒有了昨晚分院儀式的莊重與神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活力的喧囂。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灑進來,照亮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蠟燭,也照亮了四張學院長桌上已經坐滿了的學生們。
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與昨晚的晚宴同樣豐盛。我和史可比徑直走向史萊哲林長桌,尋找空位。
我拿起課表,史可比也同時拿起一張。我迅速地掃了一眼,看到魔藥課、變形術。
我吃完最後一口烤麵包,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跩哥表哥提過早晨的貓頭鷹送信環節。雖然我的寵物是一隻黑貓,無法參與這項霍格華茲特有的活動,但我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目光投向了高高的大禮堂天花板。
正如表哥所說,此時大批的貓頭鷹正從天花板上方那個肉眼不可見的洞口魚貫而入,盤旋在禮堂上方。牠們姿態各異,各自叼著羊皮紙信件、包裹,甚至還有一些小巧的報紙。
許多學生都紛紛伸手,接住各自的貓頭鷹送來的信件或包裹。然而,並沒有貓頭鷹飛向我的方向,也沒有停留在史可比頭頂。顯然,今天我們都沒有收到來自家裡的信件。
貓頭鷹們完成了牠們的使命,又陸陸續續地從天花板的洞口飛了出去,大禮堂的喧囂漸漸恢復了平穩。
我收回看向天花板的目光,心裡不免感到一絲微小的失落。父母的信件沒有到來,這對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又多了一分形單影隻的感覺。我努力不讓這份情緒在臉上表現出來。史可比也收回了目光,他只是平靜地拿起手中的課表,再次快速地掃視了一遍。
早餐結束。我和史可比一同起身,隨著其他史萊哲林的學生離開了大禮堂。
第一節是魔藥課。我們沿著熟悉的路線,再次向地下進發,最終來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門前。裡面傳來一股刺鼻的、混合著硫磺和爛雞蛋的味道。這股氣味讓我微微皺眉,但同時也激發了對這門神秘課程的無限好奇。
我和史可比一同踏入教室,找到兩個並排的空位坐了下來。
「你們好,一年級新生。我叫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是你們的魔藥學教授。」一個矮胖的禿頭男人,有著一雙凸眼和粗密的銀鬍鬚,帶著一絲精明走進教室。當他的目光掃過我和史可比時,似乎比在其他學生身上停留的時間略長一些。
我心中快速回想關於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信息,他以「培養人才」和「收集有潛力的學生」而聞名,這或許解釋了他那獨特的審視目光。
斯拉格霍恩教授向我們介紹了三種魔藥:迷情劑、活地獄之水和福靈劑。他強調了魔藥學的安全重要性。史可比回答了教授關於魔藥學第一課從何開始的問題:「魔藥學的第一課,應該從安全開始,教授。了解材料的毒性,以及如何避免潛在的危險。」教授對此非常滿意。這堂課比想像的要複雜得多,細節很多。
隨後是變形術課。教室寬敞明亮,麥格教授身穿翠綠色長袍,威嚴地站在講台前。她向我們展示了如何將一隻小貓變成茶壺,再變回來。我第一次嘗試施展變形術,將火柴變成了焦黑的木頭,但經過幾次嘗試,最終成功地將火柴變成了一根閃亮的金屬針。
這堂課的成功讓我對魔法充滿了期待。
我和史可比穿梭在熙攘的走廊中,注意到許多史萊哲林學生都三五成群,而我們兩人單獨行動。更令人驚訝的是,一些同樣穿綠色袍子的人,在見到我們時會刻意保持距離,眼神中帶著探究或避諱。我意識到布萊克和馬份這兩個家族,在霍格華茲似乎擁有著某種特殊的地位或印記。我和史可比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晚上回到宿舍,我給表哥寫了一封信,詳細講述了第一天的見聞,並在信末提及了史可比。我將信交給泰西——我的黑猫,牠叼著信消失在夜色中。疲憊襲來,我很快入睡。
次日,我獨自醒來,史可比已不在寢室。我猜他去了大禮堂或圖書館。
我徑直走進大禮堂,看到史可比已經坐在史萊哲林餐桌旁,正安靜地翻閱著一本古老的書。
我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拿起今天的課表:
上午: 9:00 - 10:30:魔咒學 - 弗立維教授 (七樓,西塔)
10:45 - 12:15:魔法史 - 賓斯教授 (二樓,圖書館側翼)
下午: 13:30 - 15:00:黑魔法防禦術 - 奇洛教授 (三樓,黑魔法防禦術教室)
15:15 - 16:45:飛行課 (戶外,魁地奇球場旁)
當我的目光再次掃過課表上的「黑魔法防禦術 - 奇洛教授」時,一個疑問突然湧上心頭。
「奇洛?」我在心中嘀咕。我模糊地記得一些關於奇洛教授的事情,似乎與哈利·波特一年級時發生的非常不尋常的事件有關。我對這個名字感到一絲不安,直覺告訴我,這可能不是一個普通的教授。
我沒有立刻提醒史可比,只是繼續安靜地享用早餐,但思緒已被「奇洛教授」這個名字佔據。我分明記得,哈利·波特一年級時,奇洛教授被佛地魔附身,最終喪命。如果我的記憶沒錯,他現在不應該在這裡教書。難道時間線出錯了?還是說,這裡並非我所了解的世界?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史可比,他依然沉浸在書本中,似乎毫無察覺。大禮堂裡的喧囂依舊,但我卻因為這個發現而逐漸變得凝重。
我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鄰桌,那裡放著一份被人看完了的《預言家日報》。我悄悄地瞄了一眼頭條——「哈利·波特——最年輕的正氣師」。
這個標題讓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哈利·波特已經畢業了,這與我記憶中他一年級時奇洛教授被佛地魔附身的事件完全衝突。心中感到一陣混亂。這似乎是一個與我認知不同的平行世界,或者說,我所處的時間點遠比我想像的要晚。我決定暫時不與任何人分享這個疑點。
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才拉回思緒。
「第一節是魔咒學。」我提醒史可比。我們一同起身,離開了熱鬧的大禮堂。
清晨的城堡走廊有些空曠,我們很快便抵達了七樓西塔的魔咒學教室。教室裡,弗立維教授那矮小的身影正忙碌地整理著講台。
弗立維教授向我們介紹了漂浮咒「羽加迪姆勒維奧薩!」。他示範了如何讓羽毛漂浮,我努力模仿,最終成功地讓羽毛飄了起來。教授高聲讚揚:「非常好,布萊克先生!第一次就能如此準確地施展,真是個有天賦的學生!」史可比也成功施展了咒語。
隨後,弗立維教授介紹了繳械咒。我心中詫異,照印象來說,繳械咒應該在黑魔法防衛術課上出現才對。他強調這是重要的防禦咒語,能在決鬥中避免傷害。他示範後,讓我們兩兩一組練習。我與史可比對練,兩人的咒語勢均力敵,每次都完美抵消,弗立維教授對我們的掌控力讚不絕口。
我決定不再繼續練習,走到弗立維教授面前提問:「教授,我有問題。我的印象中,繳械咒應該是在黑魔法防禦課程上教授的咒語。」
弗立維教授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恢復平靜。他微笑道:「布萊克先生,你的觀察力很敏銳。你說的沒錯,繳械咒確實是黑魔法防禦術的重點咒語之一。但魔咒學,作為所有施法的基础,也會涉及一些實用性極強的咒語。」
他聲音放低了一些,彷彿只說給我聽:「霍格華茲的課程設置並非一成不變。有時,出於一些特殊的考慮,某些課程的內容會進行調整和補充。尤其是在當前這個時代,讓一年級學生盡早掌握一些基礎的防禦咒語,我認為是很有必要的。」
弗立維教授的目光再次回到我身上,帶著鼓勵的意味:「你在繳械咒上展現出了卓越的天賦,布萊克先生。繼續努力,你將成為一名傑出的巫師。」
聽了弗立維教授的解釋,心中的疑惑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更加強烈。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拐彎抹角。
「特殊考慮,是和奇洛教授相關嗎?」我低聲問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只是單純的好奇,「新生開學後兩天,入學儀式和每日早晨的大禮堂都沒見過奇洛教授,他是怎麼樣的人?」
弗立維教授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似乎在權衡著什麼。他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看著我。那份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說明問題。
「布萊克先生,作為一名老師,我的職責是確保你們在霍格華茲的學習安全而有效。」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關於奇洛教授……我只能說,他的教學方式有些……獨特。而黑魔法防禦術這門課,本身就充滿了挑戰。」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但他的迴避本身就說明了很多。他沒有否認我的猜測,反而用「獨特」和「充滿挑戰」來形容奇洛教授和那門課程,這無疑加深了我的疑慮。弗立維教授的目光再次回到我身上,帶著一種複雜的告誡。
「你們會學到很多。記住,保持警惕,更要學會保護自己。」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可以回到座位了。
我回到史可比身邊,低著頭,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弗立維教授的一言一語。他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卻用暗示和告誡,讓我感到一股不小的危機感。一切都不太對勁,如果繳械咒這樣的防禦性咒語在一開學就在魔咒課上教授,那麼黑魔法防禦術的課程又會教什麼?
我甚至開始思考,也許下課後應該去圖書館,再借一些關於防禦魔咒的書籍。
史可比感受到了我的異樣。他那雙灰色的眼睛投射過來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和擔憂。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我。
我只能低聲對史可比說:「下課我再和你說。」
史可比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收回目光,但臉上的擔憂並沒有完全消散。我們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著弗立維教授結束這堂魔咒學課程。
我緊緊地抿著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依然專心致志,但實際上,我的腦海中正在飛速地整理著這兩天來的所有發現和疑慮。
奇洛教授的出現、弗立維教授關於「特殊考慮」的暗示、《預言家日報》上哈利·波特的畢業新聞……所有的這些信息,都指向了一個結論:這個世界,並非我所熟知的那一個。或是時間線完全不同,或是存在著我無法理解的變故。一股莫名的危機感籠罩著我,令我感到不安。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弗立維教授那高亢的聲音漸漸變成了下課鈴聲。鈴聲響起,學生們紛紛收拾書包,準備離開教室。我和史可比也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