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一起便是一片混亂,陸萬里的大軍距離貢春鎮尚有好幾里,陸嬋寧實在是也不能放著突襲的遼軍不管,只能先以戰局為重。
陸嬋寧隨手抓了個小兵,大聲喝著:「陸大將軍一旦領兵進入貢春鎮,立刻徹查士兵的死傷狀況。」
小兵受到驚嚇,忍不住顫抖,「是、是!」派兵徹查陸萬里的兵況,除了能夠第一時間掌握陸萬里和曹修父子是否安全,還能統合所有宋軍目前的兵力。在如此緊迫的時刻,陸嬋寧必須用最短的時間獲得最多的情報,待一切都交代好了,她便立刻動身回到左側繼續與遼軍一戰。
十萬突襲兵太過頑強,殺死了一批又湧進了另外一批,儘管嬋氏軍分頭進行圍攻,那遼軍也像打不完似地不停地撲上來,不過按照情勢來說,嬋氏軍還是守住了貢春鎮左側,沒有一絲空隙可以讓遼軍趁機侵入,只要耗完這十萬突襲軍,嬋氏軍就暫且能夠得到喘息的空間了。
不消幾刻,陸萬里終於領兵全數進入貢春鎮,那小兵也遵照陸嬋寧的命令向陸萬里請示兵況,可陸萬里才沒空理會陸嬋寧給的什麼指示,吆喝一聲便投入所有的兵力,下令全力輔佐嬋氏軍擊退遼軍。
陸家軍的千軍萬馬一到,嬋氏軍頓時士氣大振,擊退遼軍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遼軍則是在不斷被逼迫的情況下節節退敗,甚至漸漸退出了嬋氏軍鎮守的範圍,輸得一塌糊塗。
眼前即將迎來的勝利讓嬋氏軍和陸家軍掩不住欣喜,一得意倒是有幾分鬆懈了,殊不知真正的戰爭才剛要開始……
貢春鎮的前方又襲來了另一波馬蹄聲,但此時所有的大將,包括陸嬋寧和陸萬里,還有曹修父子和李保全都聚在左側圍攻遼軍,根本沒有察覺另一頭的異狀。零零散散的嬋氏軍為著剛剛誤擊陸家軍一事心存芥蒂,面對前方的大軍更是不敢貿然再發動攻擊了,有些陸家軍想要起手開攻,卻也硬生生地被嬋氏軍攔下。
黑壓壓的一片軍隊在大雨中顯得特別詭異,遠遠目測就知道大軍的人數多得不像話,一群宋軍繃緊神經嚴守在大門前,一點也不敢大意。直至一陣大風刮起,對方原本被雨淋濕的旌旗高高一張,那偌大的遼字叫宋軍是看得一清二楚,到處都傳出了大吼聲。
「遼軍來了!遼軍來了!」
可惜這時候才確認對方大軍的身分已經太遲了,遼軍還沒有踏進貢春鎮,就先命一票弓手射出上萬箭雨,中箭的宋軍一個個倒下,身上噴出的大片鮮血宛如開了遍地紅花,不過不消多久,就被大雨狠狠地刷去。
陸嬋寧一聽到消息便知道這支突襲軍只是個誘餌,真正領軍前來想要攻打貢春鎮的,是大門口的那支軍隊。突襲軍的部分就留給了陸萬里和曹修父子去阻攔,陸嬋寧呼著李保就撤出了左側往大門趕去。
匆匆趕至,沒想到映入陸嬋寧和李保眼裡的竟是滿地屍首,而這個時候,前方的大軍已然殺進了貢春鎮。遼國的五十萬大軍雖然可觀,可宋軍亦是毫不畏懼,奮地一擁而上,非得要和遼軍打個你死我活,誓死保住貢春鎮不被侵入。
遼國軍隊裡有個騎著高大駿馬,身穿將軍胄甲的男子,想來他就是鐵杉——大遼此戰的領兵將軍。不過更吸引陸嬋寧注意的是鐵杉身旁有個身穿紅色胄甲,顏面半掩的男子,若是她的推測沒有錯,那個人一定就是大遼的軍師——李保所說的貫裂真。
軍師上戰那可是前所未聞,這個貫裂真如果真的只是一介軍師,犯險上戰又是為了什麼?
鐵杉終於在人群裡尋著了陸嬋寧,就像是猛獸看到獵物一般興奮,手裡的鏈鎚在空中旋轉了數圈後便向著陸嬋寧狠狠拋出。陸嬋寧往後一躍,躲過了鐵杉的攻擊,那鏈鎚重重地砸在地上,黃土瞬間散出幾道裂痕,看了令人怵目。
由兵器上來看,陸嬋寧的雙刀非得要與鐵杉近身搏鬥,但倘若一個失誤被鐵杉的鏈鎚反捆,那麼陸嬋寧就再無生機可言了。於是她收起了雙刀,拾起一把嬋氏軍落下的長槍,向著空中狠狠一劈,便擺出了楊家槍法的起手勢。
鐵杉在數年前曾和楊業交過手,當時領教的楊家槍法彷彿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多年後再上戰場,竟又碰上了楊家槍法。只是這次不是由楊家的男人出招,而是由楊家的……女將?
陸嬋寧飛快地衝到鐵杉身邊,鐵杉也沒閒著,鏈鎚一出就朝著陸嬋寧旋去。陸嬋寧抓緊了長槍,順著鏈鎚的長鏈子捲上一圈又一圈,可是鏈鎚太重,長槍柄根本就禁不住這番重量,啪啪幾聲就硬是截成了好幾段,連著她手上也緊剩一小段無用的木頭。
陸嬋寧扔了那塊殘木,又抓起了一把長槍朝鐵杉攻去。鐵杉手持鏈鎚本就行動緩慢,陸嬋寧的槍頭一伸便頂住了鐵杉的下巴,鐵杉甩頭一閃奮力躲過,可下巴也被實實地劃破了一口子,由著鮮血淋漓滑過脖子沾染了一身胄甲。
鐵杉不慌不忙地以手背抹過下巴,對這傷口不僅不以為意,還興奮地笑了,「只聽說過嬋將軍雙刀耍得厲害,沒想到槍也耍得不差。」
陸嬋寧依舊戒備,「鐵杉將軍的身手不凡,只可惜過了今日,你就再無機會與本將軍切磋了。」
「是嗎?」鐵衫一笑,「嬋將軍已經料到會輸在本將軍手下了嗎?」
陸嬋寧瞇著眼,握緊手上的長槍,槍頭向上一揚瞄準了鐵杉的臉,隨時準備出招,「不是,是你今日定會死在本將軍的槍下。」
長槍一出,頂住了鐵杉胸前的胄甲,鐵杉順勢拋出了鏈鎚,想要一舉捆死陸嬋寧,沒想到陸嬋寧卻輕輕揚起了嘴角。這得意的一笑,讓鐵杉驚覺有詐,不過拋出去的鏈鎚難以收回,只見陸嬋寧出手抓住了鏈鎚的長鐵鏈,還任由鐵鏈一圈又一圈地扣住她的手臂,要是弄個不好,她這條臂膀可是極有可能被鏈子無情扯斷的。
鐵杉見鐵鏈扣住了陸嬋寧,心頭一喜,奮力地拉扯想藉由收回鏈鎚斷了陸嬋寧的一隻手臂,不過陸嬋寧豈能輕易讓鐵杉得逞,反而憑著鏈鎚狠狠扣住手臂的這一點扭轉局勢。
長槍奮地插在地上作為使力的支撐,被扣住的手掌緊緊地抓牢鐵鏈,猛地一抽就把鐵杉整個人拖下馬背。鐵杉鬆了手,鏈鎚無人掌握,陸嬋寧的手臂自然也就不再被鐵鏈束縛了。
面對敵人,陸嬋寧從不留縫隙,自然也不給會鐵杉緩和的時間。一長槍瞄準了鐵杉的喉嚨就忽地落下,鐵杉翻滾轉了一圈,躲過陸嬋寧這一槍,隨即陸嬋寧又向前落下第二槍,鐵杉再一個翻滾躲過,接著迅速撐起了身子,長腳一掃便讓陸嬋寧重摔在地。
陸嬋寧想要儘快起身,卻被鐵杉一把跨壓住身子,雙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越陷越深……
鐵杉笑得似是發狂,「大名鼎鼎的嬋將軍也不過如此,勢必就是要敗在我鐵杉的手裡,妳的命我就收下了!」
陸嬋寧被掐緊了脖子,掙扎之餘臉色也越顯發白,右手撫上腰際拔出了備用的小刀,不加思索便往鐵杉的背腰插去,鐵杉驚得一叫,身子往後一仰不自覺地鬆開了手。陸嬋寧見有機逃脫,揚起小刀又刺穿了鐵杉的大腿,鐵杉疼得往旁邊一滾,陸嬋寧也趕緊往反方向滾開,身子一撐就站了起來。
只是陸嬋寧攻擊的動作卻沒有因此停下,腳尖一蹬便蹬起了一把長槍抓在手上。她看準了鐵杉的馬躁動不安,長槍一穿便刺進了馬頸,馬兒受到刺激,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前頭一雙馬蹄先是抬得高高的,接著重重踏下。
鐵杉還疼得在地上哀號打滾,那雙馬蹄就這樣不偏不倚地踏在他的胸口上,其嘴中一下子噴出了大量的鮮血,可這樣還沒完呢,馬兒又痛又躁,胡亂抬著馬蹄不停地踩踏,鐵杉再也沒有力氣可以逃了,只能任由馬蹄踐踏,直至身軀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