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5年這個資訊爆炸、意見多元的民主時代,我們理應對「異見」懷抱更多的包容,畢竟民主的靈魂,從來不是齊聲讚頌,而是分歧之間的妥協與辯證。但萬萬沒想到,站在台灣最高權力殿堂上的一位總統,竟能出口如此潔癖般的名言:「要清除民主雜質!」此話一出,震耳欲聾,令人彷彿置身於煉金術士的實驗室裡,看見一位鍾情於提煉「純度100%」忠誠的總統,正舉著試管尋找國家未來的唯一解方:去雜質。
我們來回味這場語言煉金的始末。賴清德總統在一次公開演說中談到民主改革與社會進步,話鋒一轉,卻語帶嚴厲地表示「要清除民主中的雜質」,這句話宛如戰斧般落下,斬斷了所有異議空間。於是,問題來了:誰是雜質?哪些意見是「不夠純」的?又由誰來裁定純度標準?
總統這番言論,不禁讓人想起一位清潔癖的房東。他不允許租客穿鞋進屋、不允許電視音量高過40分貝、不允許冰箱裡放任何非有機食材,因為那些都是「污染」。同理,這位總統看來也不願意民主裡有太多「吵雜聲」或「不同調」,因為那些會干擾他理想中如實驗室無塵室般潔淨的「賴式民主」。
可惜民主不是實驗室,而是菜市場。
你可以不喜歡市場裡的嘈雜,但那正是活力的來源;你可以不愛反對黨的叫囂、民間團體的抗議、媒體的尖銳提問,甚至網民的酸言酸語——但那全都是民主的必要元素。它們或許不「純」,卻真實;不「整齊劃一」,卻誠實反映社會脈動。倘若統治者想把這些都「清除」,那麼剩下的,除了冷冰冰的沉默,就是人人舉手稱是的殘酷「純化政體」。
說得更明白點,「雜質說」的背後是一種控制慾望的展現,一種不容許異議、不願接受混亂的權力潔癖。看看賴清德政府上任以來的表現吧:
當黨內有聲音質疑總統權力過度集中,像是鄭文燦案一出,黨內改革派竟悄無聲息地被「冷處理」,有些人甚至被司法起訴,支持者稱之為「自清」。若按此邏輯,未來只要有不同意見,不論來自何方,只要不夠「挺賴」,就能被定義為「雜質」——一律濾除。
民眾黨主席柯文哲批評這種用語具極權傾向,然而民進黨立委卻出來護航,表示總統只是比喻用詞,媒體過度解讀。誠然,用詞是一門藝術,但當一國領袖說出「清除民主雜質」,那可不是語病,而是心病。
從言論自由的角度來看,「雜質說」是對所有異議者的直接羞辱。老師罷課、學生抗議、原住民為土地奔走、環保團體對光電濫墾開罵……難道這些也都是「雜質」?若依賴總統的邏輯,未來在立法院裡所有不投贊成票的立委都是雜質?媒體如果不報導政府政績,只專注於揭弊,也是雜質?那麼,照這樣說,憲法第二條「主權在民」,應該也要被修成「主權在純」才對。
細看賴清德身邊的輔政者名單,才真正令人驚覺:原來定義「純與不純」的,不是人民,而是權力圈內的熟人社群。一個又一個熟面孔在政府與黨務之間流轉,正如煉金爐裡反覆提煉的化學元素,只要服從,便可被視為純金;稍有質疑,立即遭殃——就像前民進黨副秘書長林飛帆,對政策稍作批評便迅速被邊緣化,猶如雜質一般沉入政治底部,任其氧化、蒸發。
然而更諷刺的是,這位總統最愛談「民主價值」,卻在實務操作中一步步走向壟斷。他主張全民參與,卻削弱在野黨話語權;他喊出「司法改革」,卻讓特定政敵遭遇精準起訴、黨內恩人無預警退場;他鼓吹「青年參政」,卻容不下真正敢言的年輕人,寧願大批培養「側翼發言人」,在網路上大力轉貼「純度合格」的讚頌文案。
更滑稽的是,「雜質」這個詞原是理化用語,代表不純物質,但在現代治理語境裡,它卻成為了一個道德審判詞,一種從上而下的貶義標籤。說穿了,這不過是一種現代化的「異端審判」,不再以宗教儀式焚燒犯人,而是用輿論與行政手段消除不同聲音,使其徹底失語、消散。
我們應該警惕這種語言上的暴力,因為一旦將政治異議視為「雜質」,那麼,清除就不再是比喻,而是行動——行動會變成排擠、約談、監控、乃至起訴。當一個政權把清潔當作政治信仰時,它最終將不是鍍金,而是焚金;不是淨化,而是燒盡所有不符的元素。
台灣的民主之所以珍貴,正是因為它充滿雜音與多元,因為我們容得下各種「雜質」,才構築出今天這座自由的市場。若有朝一日,雜質都被「清除」,那麼民主也將被精煉成一座無菌、無聲、無魂的空殼。
一個只有掌聲、沒有質問的國家,不叫進步;一個只有純度、沒有雜質的民主,不叫自由。
我們只能祈禱,未來的台灣,別真的讓這位煉金術士,把這片喧囂的土地,煉成一罐死氣沉沉的純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