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許多錯誤被不經意累積的日子。 忙碌的期末,腦容量彷彿被各項工作計畫和紙本記錄完全佔據,為了不讓個案的祖母奔波勞累,開完會可以順便接個案放學,所以決定下午三點開個案會議。 直到開會當天才猛然想起,前一周,約好了下午陪媽媽看復健科,還請好了補休。原本以為開完會,還來得及趕上五點結束的看診,結果會議時間因為一個小插曲而拖延,騎機車載著媽媽趕到復健診所,已超過四點,拿出健保卡要掛號時,看見止掛的立牌靜靜放在櫃台上,那無聲的堅定,和匆忙倉皇中想多說什麼的我,形成一種諷刺的對比。
基於診所門診結束前一小時報到的規定,我只能先騎車載腳痛的媽媽回家,等晚診再來一趟。 來來回回診所之後,多少延誤了晚餐的時間,那是個筋疲力竭,多一點責備都叫人難以承受的狀態,卻因為閒聊時的一言不合和家人起了口角,當時不想在情緒的浪潮上激起更多紛擾,選擇先不進家門,騎車去買個喝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買完飲料走出便利商店,摩托車卻在這時鬧罷工,儘管按下啟動鍵還有一點喘氣般的聲響,但一次比一次微弱的聲音,讓我切確知道,這下子,這台機車是真的發不動了。 那時已接近晚上九點,儘管腳上踩著六公分高的涼鞋,我還是在地圖搜尋之後,帶著一點還好晚上天氣不熱的慶幸,握著把手推著摩托車,一路推到最近的機車行。 老闆拆開坐墊檢查後,告訴我是電池的問題,問我換不換。看著電池上刻著上次換電池的時間,顯示兩個月之前才換過。我猶豫了一下,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機車行老闆便一臉不耐地,迅速把坐墊裡的電池螺絲鎖上,用一種凶狠的口氣要我推回原先的機車行。 那時,時間已來到九點二十幾分。 滿懷委屈和失落,準備離開機車行,帶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按下啟動鍵,或許是老天可憐我,經過電力測試後,車子意外地在這一刻發動。 騎到先前換電池的機車行時,已經是九點二十八分,距離歇業時間只剩兩分鐘。雖然修車的師傅,只是名雇員,當時理應急著下班,卻仍耐心地,聽我述說車況。提到前一個機車行,要我把車推回來時,累積已久的情緒瞬間像潰堤的海水,不爭氣地從眼眶流出。 機車行師傅,除了細心檢查車況,還以溫和的口氣說: 「前一個車行這樣的行為很不應該!」 看著我滿臉委屈和淚水,趕緊抽了張面紙給我。 擦乾眼淚穩定好心情,想到隔天一早還有不太想面對的工作,我順口說: 「明天一早八點有工作,這下不知道怎麼去上班。」 修車師傅馬上說,要借我一台代步車。 先前找師傅換電池是機緣巧合,因為車子發不動的地方剛好在車行附近,第一次上門。這次的拋錨事件,與這位修車師傅,雖是第二次見面,他卻不僅僅替我處理修車這件事,還讓我感受到他是站在我這邊的,陪伴我的情緒,並替我解決了當下的難題。 兵荒馬亂的一天,滿溢的委屈和失落,竟是被一個機車行的師傅,穩穩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