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不是以白璃的名字,也不是以曾經那位奴僕的身分。
我化名「璃」,投身於太醫署之中。這一次,我不是被動的宮人,也不是他人的棋子,而是自己,走入這深宮棋局的局手。
三年前,我習得杜老多年的本事,早就已經不是那個只會聞香的小女子。我憑著一手制香與辨藥之能,我成為太醫署新招的外堂女醫。表面為內廷診脈開方,實則,每一帖藥、每一道香,都可成為我的訊息、我的工具。
貴妃早已失勢,容妍——那個曾將我活活逼死、奪我榮寵的女人,如今病入膏肓,被打入冷宮。若是前世的我,或許會立刻前往她的床前,親手施毒、慢慢折磨。但現在的我,學會了等待。
毒,不需烈,需久。恨,不需急,需深。
我以療香為由,送進了三盒「養心怡神香」。調和中藥與花材,其香淡雅無害,卻藏了微引心神之物,長期熏染,神志易亂,夢魘易侵,便是她本就病入膏肓,也將日日陷於惡夢與恍惚。
我未曾現身,只讓一名最不起眼的小宮女送入,宮女名叫阿棠,是我在外訓練了一年多的孩子。她乖巧聽話,目中有光,最是忠心。
「師娘,現在真的……不殺她嗎?」她有一次偷偷問我,眼裡閃著孩子氣的稚嫩殺意。
我只是淡淡地笑:「現在殺她,太早了。」
這日,我接了一件案子——為皇后診治失眠之症。
皇后,名喚賀氏,是前朝宰輔之女,出身清貴,卻一直被冷落。我記得她,記得前世裡,賀皇后曾在我被廢時,送過一瓶安神香,卻在容妍耳邊說過:「白璃跋扈,不配為妃。」
我對她無感,也無恨,但這次接見時,她竟盯著我看了許久,忽道:
「璃……你是哪裡人?」
我垂首:「回娘娘,小女自蘭溪來。」???找不到
「蘭溪?」她眼中劃過一絲微光,旋即揮袖淡聲,「你開方吧。」
我在她的寢殿中調香,裝作不經意地觀察宮中擺設。她仍是素雅,但不知為何,藏了一個玉盒。我瞥見裡面有封信角,墨跡未乾。
我猜那或許,是她與某位朝臣私通的信件。
賀皇后……你竟也有不能示人的秘密?
真好,我的復仇棋盤上,又多了一顆可以移動的子。
回到太醫署後,我取出一本舊冊,在書頁中夾了一張紙,寫下:
「賀氏有隱,疑與朝臣私通,玉盒中可查證。」
我未署名,僅折好,燒邊作舊,以匿名方式,留在御史台門口。
一切,如靜水潛流,開始滲透、擴散。
我站在醫署外,看著夜色,輕輕吸了一口袖中的香。
容妍,你的惡夢才剛開始。
宮牆已不再是我的牢籠,這一次——
我將成為,籠中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