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叫我名字,是在教室裡,
聲音小得像怕吵到人一樣。
我沒聽清楚,或也可能根本沒聽進去。
只記得那時陽光灑進教室,落在他白白的側臉上,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要藏話,卻又太乾淨,什麼都藏不住。
他糾正我唸錯名字那次,我其實有記住,
只是沒改,嘴上說「差不多啦」,心裡卻不太想放過這個錯。
也不是故意,只是那個音,
念起來很像「誠實」的「誠」,
我覺得挺適合他,就私心留下了。
他什麼事都慢,走路慢、吃飯慢、反應慢,
但只有我逗他、鬧他、假裝生氣時,他才會回我一句話。
我以為我還有時間。
還可以再多鬧他幾次,多逞強幾句,
再慢慢地,說出那句不敢講的話。
但後來我才發現,有些人不是你喊一聲「等我一下」就會停下腳步的。
他是那種走得再慢,也不會回頭的人。
他讓我太多次了,連名字、連情緒、連那一點點自己都讓了我。
我卻一次也沒有好好讓過他。
不是不想,是來不及。
現在啊,我想起他的時候,
還是會下意識往後看一眼,像以前一樣──
只是,什麼都沒了。
——楊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