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圍著餐桌坐下,仲謙看著滿桌的菜色,不禁驚呼:「大嫂,太豐盛了!謝謝大嫂。」
又每笑笑地說:「就平常吃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習慣,自己來,不用客氣!」
仲謙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對長年旅居國外的他來說,這一桌菜讓他想到母親。又每原本擔心仲謙會吃不習慣,不過看他津津有味的樣子,稍稍放心些。
一邊吃飯,仲謙一邊開口問道:「哥,你現在就每周買水果回去?」
沒等仲謙開口,又美說道:「不是買水果這麼簡單,只能買單價高的水果,便宜的水果不行。」
對於大嫂的話,仲謙有些不理解說道:「單價高的?」
又每看了丈夫一眼,對他說道:「比如荔枝剛出來,價錢還很貴的時候,爸就會指定伯延要買,或者四季都貴的釋迦。每週都要釋迦,但是不能是便宜的香蕉蘋果芭樂......而且,還要買老的,也要買小的。還有,因為上班工作的水過禁忌,說吃芒果會很忙,所以芒果不行;而吃鳳梨會旺,所以鳳梨不行,鳳梨酥更不行。」
聽到大嫂這麼說,仲謙可以體會她的不滿,好像要照顧父母,也必須照顧手足,照顧手足更不能忽略手足的妻兒,而這些都是大哥要做的。
仲謙默默的點點頭,突然問禹安:「安安,妳應該也很久沒有回去吧?」
禹安忽然被點名,有些愣住,隨即緩緩點頭,看了父母一眼,卻沒有多說。
此時,伯延開口說道:「上次,爸說我們都吃叔承的,也直接跟禹安說:『安安,妳以後也不用回來!』後來各式各樣的亂象,我就想我自己去就好,除非過年過節。」
又每接著說道:「禹安、禹川不像博璿,出國比賽,保送讀第一志願,然後保送名牌大學,身上沒有太多可以炫耀的,所以即便姓鄭,也不曾受到重視;但是被算計被利用卻沒有少,爸一直叫禹川要回來找工作,因為希望人可以在他身邊隨他擺布;然後一直告訴伯延介紹年輕的同事給禹安,並且灌輸禹安一定不能嫁太遠。」
仲謙有些疑惑地問道:「大嫂的意思是?」
伯延開口說道:「爸希望禹安嫁給與我相同職業的人,日後可以有人繼承;然後為了照顧我和又每,所以希望禹安不要嫁太遠!」
聽到這裡,又每眼神中的鄙視藏都藏不住,開口反駁說道:「才不是這樣,你爸爸是為了想要禹安去照顧他,他最好這麼為我們著想!」
仲謙有些不解地開口:「為什麼要禹安去照顧他?叔承、秀琳不都在嗎?」
又每解釋道:「原本那個最好的人選是我,畢竟那是我的專業;但是我的身體狀況,照顧自己都來不及了。他每一次見到我,沒少試探,就想知道我還有沒有利用價值。大概,他發現我不可能照顧,所以就把主意打到禹安身上。」
看著弟弟有些疑惑的表情,伯延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弟弟更多的事?
又每看了丈夫的神情,知道他心中所想,也知道他的糾結猶豫,她繼續開口說道:「媽生病時,白天我照顧。觀察下來,他覺得我照顧得很好吧!」
聽完仲謙點點頭,表情誠摯地對大嫂說道:「那時候大嫂真的將媽媽照顧得很好,非常謝謝打掃,辛苦大嫂了!」
又每笑著收下仲謙的感謝,心中有些暖和,畢竟自結婚之後,她像個需要謹慎防備戒備的外人,也像個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僕人;她所有所做,都被歸在媳婦的理所當然清單之中。
伯延表情有些微妙,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之所以打禹安的主意,應該是因為禹安年輕!」
聽到這裡,加上哥哥的表情,仲謙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緊張:為什麼說因為禹安年輕?
他看著哥哥,等著哥哥往下說,但是伯延卻好似不知道怎麼說,遲遲不願開口。
又每接過丈夫的話,輕聲說道:「有一次,爸帶著媽的換洗衣物到醫院,然後等媽洗完澡,拿出一套根本不適合的衣服,逼著媽一定要穿。但是,那一套衣服很顯身材,對於病人來說一點都不方便,所以媽很猶豫,結果爸就厲聲說道:『我就是喜觀你穿這個,我要你穿這個給我看!』非要媽穿上不可,剛好護理人員進來,看到這一幕,阻止並告訴他病人事和寬鬆的衣物,這才罷休!」
說完,看了丈夫一眼,明白丈夫還不知道如何開口,又繼續說道:「之前若瑜說過一件事,聽說有一次爸竟然問秀琳:『妳沒結婚沒男朋友,都不會有需求嗎?』秀琳一時反應不過來,反應過來之後一臉尷尬,幸好若瑜在旁邊聽到,找了藉口把秀琳喊開,才躲過這個問題!」
說到這裡,仲謙從大嫂的話中知道那個人的心思,也從哥哥欲言又止中猜到不堪與難以啟齒。
他的眼神變得冰冷,氣息有些嚴肅,他對哥哥說:「哥,你直接說!他還幹了什麼齷齪的事,不需要為他留面子吧?還是顧忌禹安?」
隨後,看了禹安一眼,眼神中帶著抱歉、也帶著安慰,禹安笑笑點點頭,隨即正經地說了一件事:「有一次,我穿著牛仔褲在廚房門口彎著腰撿東西,他經過時毫不客氣地拍了我的臀部,然後笑嘻嘻地說:『安安長這麼大了!』」
仲謙看著禹安,失聲問道:「妳當時多大了?他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妳是他的孫女,他怎麼……」
禹安聳聳肩說道:「應該高中以上,大學了吧!他從來不覺得我是他孫女啊?有一次在飯桌上,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問我知道什麼是流鶯嗎?」
聽到這裡,又每忿忿地開口說道:「那時候,我其實非常生氣,他怎麼會跟自己的孫女說這種事?都不會覺得不妥當嗎?還有更過份的一次,他竟然說我們應該把禹安送去新娘學校,好像禹安就應該去學怎麼伺候服侍他人。」
仲謙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實在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這樣對待人,而且還是自己的孫女……
此時,伯延像是好不容易完成思想鬥爭,緩緩開口說道:「那一天,就爸生氣我們都站叔承便宜的那一天。我們都離開之後,他又罵了秀琳不讓他請看護的事,然後秀琳回房間之後,他竟然去撞還猛拍秀琳房門,把秀琳嚇得在房間哭到不行。」
仲謙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那個人,齷齪、無恥、卑鄙、下流……,沒想到自己的世界也存在著將這些詞彙收集的這麼齊全的人?
伯延繼續說道:「那天,我跟又每折回去,叔承值班不在,若瑜等到我們才一起上去,然後把秀林接出來,去住叔承家。那一天,秀琳的表情我永遠忘不了!」
又每接著說:「那之後,秀琳對於異性非常敏感、排斥、甚至恐懼害怕。」
仲謙像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乾澀的開口:「然後呢?」
伯延常常地嘆了一口氣:「其實,那天他應該撞了兩次秀琳的門,根據秀琳的說法,第一次他又撞又拍,秀琳在房間哭著請求他不要這樣!然後,他說:『爸爸嚇到妳了,抱歉,爸爸只是心情不好!妳出來陪爸爸在客廳聊聊天,可以嗎?』秀琳怕他又撞,於是只能乖乖走出房間,陪他在客廳,遠遠坐著。」
說到這裡,伯延的語氣越發凝重,他繼續說道:「秀林說:『一開始沒事,但是後來,爸就嫌她坐太遠,厲聲呵斥她坐近一點,她挪了幾次爸都不滿意,最後直接上手將秀林拉到身邊,然後也沒事。但是一邊說話,就開始毛手毛腳,秀琳很害怕,將爸的手甩開,然後迅速跑回房間,隨後爸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秀琳趕緊把門鎖好、堵好!』
說到這裡,伯延又停下吃了點東西,仲謙聽的眼前的飯菜都不香了,一顆心緊張兮兮地問道:「然後呢?」
伯延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秀琳拿起手機,打給若瑜,若瑜沒接;打給我跟又每,我們也剛好沒接到。又聽到爸用力地拍門撞門,在門外說:『妳是我女兒,給我摸一下會怎麼樣?也可以順便解決妳的需求?』沒聽到秀琳的聲音,就越撞越用力,越拍越大力,甚至厲聲吼道:『我養妳長大,就是要伺候我、服侍我,我摸一下會怎麼樣?妳就是這樣報答養育妳的父親?妳現在最好乖乖聽話,把門打開,不然我就拿鐵鎚把門撞壞,讓妳好看!』所以,秀琳拼命打電話,剛好又每接到,就聽到她在電話那一頭驚慌失措惶恐不安的聲音。」
又每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趕緊回去,伯延很粗暴的開門,進去的時候,爸已經回房間燈也暗了!我們趕快去看秀琳,她被嚇得整個臉、嘴唇都發白,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伯延想要扶她起來,她對伯延失聲尖叫大吼道:『不要碰我!』堅持我和若瑜扶她;過了好久,她才有辦法完整說出話,第一句話就說爸聽到開門聲音離開的!然後眼淚流個不停,整個人一直顫抖,站都站不住!」
伯延接過妻子的話,繼續說道:「後來,爸有出來看,他問我:『伯延,你們怎麼又回來?』仲謙,你知道嗎?他跟我說這些話時,他冷靜地像在說今天天氣如何?真的無法想像讓秀琳那麼蒼白崩潰的人是他。」
仲謙喃喃自語道:「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