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懸念地,菲利浦崩潰了。
「妳幹嘛要接這種差事?妳是女僕又不是偵探!」
蘭蒂爾無奈地說:「我總要避免兩方真的撕破臉啊。」「那是勞倫斯的工作,不是妳的!」
「我知道,但是對方擺明著要我好看,我再不想辦法解決,就要被直接開除了。」
「妳解決個鬼,瓦倫堡夫人是在遷怒好嗎?」菲利浦說:「馬上要狩獵了,瓦倫堡公爵每次狩獵一定會帶他的幾個私生子一起去,所以夫人心裡不痛快,隨便找個人開刀,剛好就被妳撞上了!妳只要在她面前哭一哭,說妳父親在外面養私生子,家裡錢都花光了,妳逼不得已才偷東西,順便再詛咒那些搶入老公的女人,她搞不好就會放妳一馬!」
蘭蒂爾冷靜地說:「第一,我沒有偷東西,第二,我父親更沒有養情婦跟私生子,第三,你現在才講有什麼用?」
菲利浦惱怒地抓了抓頭髮,「那妳有什麼計劃?怎麼抓小偷?」
「呃……」蘭蒂爾一臉純真地看著他,「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菲利浦身為菖蒲花騎士,偶爾也會和首都警備隊配合逮捕犯人,對於抓小偷應該比較有經驗。
身為勇者,適時求援是很重要的。
菲利浦的眼睛都快翻到抽筋了。
「所以我說沒有把握的工作就不要接……算了。這個妳拿著。」
蘭蒂爾接過那個平凡無奇的東西,「這是根蠟燭耶?」
抓賊點蠟燭要做什麼?是要她直接放棄,點蠟燭做臨終懺悔嗎?
「這是菖蒲花騎士專用的尋物蠟燭。因為我們身上都要攜帶很多重要法器,萬一失竊會很嚴重,所以聖堂術士們就研究出這種蠟燭。妳在物品丟失的地方點燃它,心裡想著物品的模樣,蠟燭會引導妳去尋找失物。只要找到失物,自然就可以抓到小偷。」
「哇,好神奇哦!」蘭蒂爾很興奮,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玩的東西啊?
「先別感動,記得一定要在蠟燭熄滅之前找到,不然就沒救了。」
「好的。」
蘭蒂爾開心極了,有這麼厲害的法寶,還愁找不到犯人嗎?
隨即她想到更重要的事。
「可以麻煩你們在狩獵的時候派人保護耶德維爾嗎?總覺得瓦倫堡公爵沒安好心,耶德可能會有危險。」
菲利浦鄭重搖頭。
「公爵的人身安全自有貼身護衛負責,這不是菖蒲花騎士該做的事。還有我已經提醒過妳了,不要太偏袒耶德維爾。」
蘭蒂爾知道講再多也沒用,只能默默點頭。
走出禽肉店後門才發現正在下雨,偏偏她沒帶傘。
菲利浦提議:「去請店老闆借傘給妳?」
蘭蒂爾思考了一下,還是搖頭。
「我現在正在被監視中,如果出門沒傘回家時卻忽然帶著傘,可能會引來懷疑。」
勞倫斯八成會一臉關切地問她,「咦,妳怎麼會及時找到傘?跟朋友借的?是哪裡的朋友呀?」總之是追根究底沒完沒了。
菲利浦問:「既然有人監視妳,那監視的人總該知道妳沒偷領巾吧?」
蘭蒂爾心中一緊:對哦!
※
「啊,蘭蒂爾,怎麼淋得一身濕?趕快去換衣服,免得感冒了。」
蘭蒂爾一進門就受到勞倫斯親切的問候,讓她恨不得再回頭衝進雨裡淋一回。
堂堂一個爵爺,專程守在僕人出入口等一個女僕,到底是想幹嘛?
「好的,謝謝爵爺。」
勞倫斯抽出口袋中的手帕,逕自擦去她頭髮上的水珠。蘭蒂爾直覺地退了一步。
「謝謝爵爺,不敢當。」
這時她感覺到一股凌厲的視線,轉頭看去,牆角閃過一道身影,看樣子是個女僕。
蘭蒂爾悲從中來:啊,看來她還會更倒楣……
然而勞倫斯的下一句話更讓她魂飛魄散,「妳今天有給廣場的老乞丐投錢嗎?」
見她面如死灰,勞倫斯笑了笑。
「之前有人經過廣場看到妳給那人投錢,直誇妳是個善良的女孩。」
蘭蒂爾僵硬地回答:「哪裡,那位老人……很虔誠……我請他為我祈福……」
「原來如此,尤其妳現在更需要。抓小偷的事,妳有頭緒了嗎?」
「嗯,應該有……」
「那太好了,繼續努力,我很看好妳哦。」
「是……」蘭蒂爾忍不住叫住他,「爵爺……莉西應該可以替我作證吧?她應該……有看到我在洗衣室的狀況……」
他既然盯她盯得這麼緊,總該知道她沒偷東西。
「莉西?」勞倫斯一臉疑惑,「莉西昨天一整天都在老夫人房間裡,怎麼會跑去洗衣室?」
「咦?」蘭蒂爾愕然,「您不是……」
——不是派她來監視我嗎?
勞倫斯輕笑,「蘭蒂爾,妳該不會發燒產生幻覺了吧?趕快去換衣服比較好哦。」
「是……」蘭蒂爾連忙快步衝回宿舍。
仔細想想,勞倫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派人跟蹤她,自然也不用奢望莉西出面幫她作證。
蘭蒂爾飛快地扯下身上的濕衣服,正要套上外衣時,房門被打開,莉西走了進來,全身上下都是乾的,鞋子上也沒有泥巴。
蘭蒂爾驚魂未定,不及細想就衝口而出,「妳這麼快就換好衣服了?」
莉西一臉看到傻子的表情,「我幹嘛換衣服?我又沒出門。」
「咦?所以……」所以莉西不是監視她的人?
「所以什麼?」莉西蹙眉,「妳以為我做了什麼?」
「呃……沒事。」蘭蒂爾繫好衣帶正想衝出房間,終究還是沒忍住心中疑惑,「可是我那天明明在街上看到妳……」
「又怎樣?妳可以上街,我就不行?」
蘭蒂爾哭笑不得,難道莉西真的沒有跟蹤她,全是她自己的誤解?但是轉念一想——
「等等!那天晚上我出去找米莉安,妳明明就跟在我後面,還拿著毛巾想勒我!」
莉西不屑地說:「那天上頭早就通知了所有人,晚上不得離開房間,妳偏要跑出去湊熱鬧,我當然得跟上去阻止妳幹蠢事啊。」
蘭蒂爾更困惑了,「我沒收到通知啊。」
「瑪姬說她已經跟妳說了。」
蘭蒂爾問了個重要的問題:「瑪姬是誰?」
「露西亞夫人的貼身侍女。」莉西搖頭冷笑,「現在知道妳惹到誰了吧?」
蘭蒂爾無奈歎息。
這陣子她多次被叫到勞倫斯辦公室單獨談話,勞倫斯還動不動一臉關心地幫她接濟家人,顯然風聲早就傳進了露西亞耳裡。所以夫人發作了,這回沒有善意勸導也沒有熱心作媒,直接出手教訓她。
剛才在走廊上,勞倫斯幫她擦頭髮的一幕鐵定也進了瑪姬眼裡,看來這下子她又有的受了。
「用用大腦,就算真的有人跟蹤妳,也不會是我。」
莉西的一句話點醒了蘭蒂爾:沒錯,莉西跟她不熟,行動也不方便,絕不是負責跟蹤監視的人選。
勞倫斯會選擇的監視者,一定是她很信任,或是她完全不會注意到的人。
她在這個家裡並沒有特別信任的人,至於她不會注意的人……
蘭蒂爾心中了然:丹尼斯。
她一個頭兩個大,萬一她和菲利浦的會面被勞倫斯察覺,她鐵定會像德魯尼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搞不好已經被發現了……
她忍著全身惡寒正要離開,莉西在她背後說:「還有,把墨水瓶藏在妳房裡的人不是我。我是沒有理由要害妳啦,不過如果上面有命令下來,我還是得照做,妳自己把皮繃緊一點吧。」
蘭蒂爾沒好氣地說:「我就算把自己繃成皮鼓,麻煩還是會自己掉下來!」
莉西噗哧一笑,這還是蘭蒂爾第一次看到她笑。
「誰叫妳要搶著去伺候公爵?總之,祝妳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