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氣入魂深・初醒之構

夜很靜。 唐綰梨是自己走進診所的。 不是為了求醫，也不是為了見他——她只是記得，那句話： > 「每三日，需重行以體融元，否則兩人非死亦殘……。」 她不想讓他受傷害，更不想讓他死。即使他說：「沒有男女之情。」那一夜的背影還在她眼底灼著，可她依舊來了。 她知道自己該感激他。 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去質疑他那夜口中的冷語。 可當她坐在榻邊，解開外袍，將身體安靜地橫臥上去時 她仍忍不住紅了眼。 — 沈璟言進屋時，望見她那熟悉的背影，便停住了腳。 她沒有催促，也沒有回頭，只安靜地躺著，像一朵收起花瓣的晚櫻。 他深吸一口氣，褪下外袍，照儀軌點香、引氣。 一切如儀，卻沒有比這一刻更難熬。 他知道自己將再一次進入她體內，將氣導入她的命海之深處。但這次，她是醒著的。她會感覺，他也會。 刻意壓低燈火，他只能冷漠如常，靠近時，她身體顫了一下。 「冷？」他低聲問。 她搖頭，聲音悶悶的：「不冷……只是，怕你嫌我。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 他心口一痛，卻不敢說話，只默默將手覆上她的腰際，引氣、定脈。 氣入體的那一刻，她輕顫了一下，抓緊了榻邊的被角。 她沒有出聲，只有一絲細細的氣音，如霧似煙。 她身體裡的氣已開始呼應他，潮意湧動，像熟識他的曜火氣脈在邀他更深入。 她清楚地知道，他就在她體內，一寸一寸引氣入海。 而她的身體，也清楚地記得他的形狀—— 那熱，那緩，那寸寸逼近命門之處的熟悉溫度。 她紅著臉，咬著唇，不敢說話。 只因她知道，他此刻，分毫未動。 他的氣在動，意在導，但身體卻冷靜得像一座山。 她忽然覺得委屈，一種說不出口的哀傷與羞恥在胸口盤旋。 她想問他：那夜你若無情，為何又如此溫柔地一寸寸將我拉回？可你若有情，為什麼此刻碰我，卻像碰一個物品？ 她的喉間卡著那句話：「你真的從未想過我嗎？」 但她沒問，只輕輕問：「大夫……這樣夠了嗎？」 沈璟言閉著眼，咬緊牙關。 她的聲音太軟，太近，太像那晚她在他懷中呢喃「冷……」的模樣。 他低聲應了一句：「還差一些……再忍一會。」 他，故作冷靜，實際上額際沁汗，喉頭上下震動，卻只將那將潰未潰的欲望，化作另一波更深的療氣，潛入她氣海之底。 呼吸愈發沉重，每一次吐納，都是一場與本能的搏鬥。 他指尖微顫，不是因為氣不穩，而是她體內漸漸回應的氣息——那一縷似水般的柔光，像是在牽引他陷入某種無法自拔的共鳴。 他眉心緊蹙，牙關暗咬，連脊背都因過度專注與克制而繃得筆直。 真氣輸送已過常人所能承擔的極限，胸腔悶熱如火，頭髮早已被冷汗浸濕，卻依然一寸寸推送那最純淨的氣意。 她微微顫動，他感覺到了——那如同細浪初起的悸動，那一道從命門深處回湧的微熱，幾乎讓他再也無法分辨自己是在療她，還是被她所療。 她在他懷中像一縷未完全張開的煙霞，而他，是那束撐住整片雲層的火柱。 他不敢看她，怕一個眼神便洩了氣脈的自持；他甚至不敢開口，因為每一字，每一音，可能都會碎裂這場尚未結束的靈魂交纏。 體內的曜火元息越來越快翻湧，彷彿要將他整個人摧毀。 但他只是緊緊閉眼，讓那難以言說的熱氣，化作無聲的深情——潛入她最脆弱、最寒涼的地方，靜靜守著，不退、不語、不亂。 ………… 他外冷內深，不斷給予，他身下的她，同樣經歷至極的暗潮湧動。 當他的氣自命門推入的時候，她像是被一陣熱浪捲起，指尖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下的絨被，雙膝微曲，腰間止不住地繃緊又放軟。 喉間不經意溢出一聲極輕的氣音，她咬緊唇，不敢讓自己發出太多聲響，怕驚動他，更怕羞辱自己。 他明明沒有動，可氣在她體內每行一寸，她就像被他揉進體內的某種溫流輕輕撫過—— 那不只是療氣，而像是一場觸不到邊的、被溫柔愛撫卻無人認領的親密。 她感覺整個人像是漂浮在一層柔薄的雲上，氣一來，身體便潮紅，心卻越墜越深。 她知道自己也不該動。 可當他的氣抵住她氣海深處時，她幾乎忍不住想迎上去—— 就一點，就那麼一點。 哪怕他只是稍稍靠近，哪怕只是掌心不再那麼理智…… 她也許，就能假裝他是真的想要她。 可他沒有。 他的身體始終不曾貼近，呼吸始終平穩，氣導得無比純粹，像一場無欲無情的靈性療法。 而她在這樣的專業與距離裡，被深深送上雲端，又被狠狠丟下來。無法盡情翻湧的雲雨，無法盡情燃燒的柴火，連喘息都只能悄悄嚥下，喉嚨裡有不敢出聲的呻吟……她陷入極樂，也同時陷入了悲傷。 她覺得冷——不是身體，而是心。 心越是痛楚，身體就越像被空氣蒸著，無處可藏。 她胸口起伏如潮，雙手死死掐進榻邊的毯褥，牙關暗咬，卻壓不下那股逐漸浮出的羞與疼。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夠了，不要再想他有情。這只是調氣，是救命，不是愛。 可身體不聽話，像有千萬縷思念，在這場靜默的氣行中被揉醒、撫摸、點燃…… 她終於垂下頭，像是輸給了什麼。 -脈印仍在運行，曜火仍在燒灼，她不由得手指緊緊抓住榻邊，身體越來越發熱；她能感覺到自己氣脈在他導氣下舒張、開合、吸附著他的曜陽之息—— 可她卻感覺不到他的一絲慾。 他在她體內，卻像不曾靠近她。 他在與她交氣，卻不曾與她交心。 她再也忍耐不住，她默默轉過臉，眼角淚意未乾，輕聲說：「大夫……若你對我……沒情，也沒慾……那我可不可以——自己當作有？」 那一刻，他手指一顫，真氣紊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無法回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將最後那一縷氣導入她氣海之底，以沈默灌注深情，以克制燃盡慾火。 — 她全程沒再出聲，直到結束，只輕聲說： 「……謝謝你，讓我活下來。」 但她沒說的是：「你救了我，卻把我燒得，再也無法離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