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大罷免之後

想了一個禮拜，覺得這次大罷免我自己好像沒啥特別想精細論述的，那就用碎語的形式整理一下自己的心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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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種絕望來自於對戰爭的恐懼。倒不如說，這是一種全世界的集體精神，似乎所有人都在準備面對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也因此人類歷史上沒有任何時刻，相比此時更崇尚極端地「現實主義」。世界的集體精神，將視線聚焦於最有可能發生戰爭的巴勒斯坦、東歐和台海，島嶼的社會上藍綠白各自的集體焦慮，都反映在各自的集體焦慮上。藍綠都在避免開戰，前者在世界挺台的聲浪中往中國靠近，透過給予中國和平統一的希望，避免戰爭；後者則透過本島戰力強化，連結國際盟友，提高中國侵台成本，來避免戰爭發生。白則基本上延續藍營策略，但相對避談戰爭議題，透過議題迴避，專注於內部政治的鬥爭。

關稅和戰爭，似乎讓島嶼失去了盼望的能力，這其實是2010年代後，人類集體精神的變化，這從年輕人的流行音樂主題變化就可以窺見一二；島嶼青年世代的絕望感，反映到社會運作的層面，因為島嶼無法自行決定我們的命運，關稅是美帝的權力顯現，戰爭是天朝意識形態的延伸。兩大帝國的邊緣之島，卻是帝國相遇的島，島嶼的青年無能為力。

島嶼的社會透過「科技」維持自己的世界影響力，島嶼僅剩孤注一躑的將自己全身投入到科技硬實力的發展。島嶼慢慢放棄了文學、音樂、藝術、宗教、歷史人文，島嶼失去了盼望，失去了對未來的想像力，精神的缺失和不滿足，讓政治、對人群的想像力在島上逐漸消失，島成為了絕望之島，島之人慢慢失去了對話的能力，僅留存的「科技現實主義」演變成的「政治現實主義」在島的意識形態之中。

絕望蔓延在島上。事實是藍綠白沒有任何人能提供對未來的想像。其實這是當代世界上的絕望，顯然習近平和川普或當代的政治人物們，也都沒有餵養盼望的能力，僅有及其短淺在眼前的「政治現實主義」瀰漫在世界的集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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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卓榮泰、林右昌和柯建銘應該下台的支持者（柯至少要退總召），這無關對錯是非，而是很基本的責任政治。事實上，我是林右昌的支持者，在他被爆出被曹興誠嗆說，反對大罷免就滾的時候，我基本上是同情林右昌的。（事實上，我根本不信任曹興誠；也不是說他是共，但一個商人就這樣跑回來進行政治活動，除了出錢和演說以外，他的行為並不以讓我信任。（我認為曹是沒有資格這樣罵林右昌的，這是我的自我投射，因為我也覺得林右昌是被上船的）

我可以想像民進黨熟悉北台灣運作的人，絕對都會反對這次大罷免；事實上，這也是當初整個事件開始發酵的時候，我的想法。雖然這看起來像是馬後砲（我有跟一些朋友提過，不過之前為了整個運動，選擇沒寫在網路上），但實際上來說，以北台灣的社會結構、賴政府和行政院的表現，大罷免的風險實在太高。可以試想兩個問題：

1. 二階送完是罷團士氣最高的時候，那時候投票可能還是有不少區無法過，而且這是建立在國民黨一階二階全部在亂搞，做了一堆鳥事的前提（當時許多政論都說前幾次罷免的經驗，通常能開出連署書兩倍的同意連署，但我直覺反對，因為我體感覺得二階已逼出多數會投票了）。三階在國民黨的優勢區，他們只要正常動員，大概最多就是罷掉一兩席而已。

2. 如果投票前一天對美關稅0%會怎樣？（代表賴政府的卓然執政，並且藍白沒時間操作將台積電賣給美國的論述）我想最多也僅有3-5席會被罷掉。

也就是說，大罷免成功的前提是國民黨全錯，加上黨內各區全部都搞背刺本黨立委才有可能發生，而事實上賴政府的執政也未能說服人民，應該讓賴府全面執政。

體感上來說，我會覺得某個程度上，這次我自己是被逼著上船的，當然我個人的態度是既然上了船，還是要好好坐船和參與船上事務，但這當然不會掩蓋”被上船”的不爽。事實上，我個人可以接受二階民進黨較為積極的介入，但我不能接受民進黨在一階段為了「士氣」，硬推好幾個沒過一階的罷團通過。這（和我們新竹的柯建銘）無疑的給藍白將大罷免拉到藍綠鬥爭的主旋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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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檢討罷團，公民的政治實踐永遠都應該是值得被尊敬的。

但就文化上，我也在思考這種政治訴求的形式（捷運路口和遊行等方式），在我的了解上，並不是北部（雙北桃竹，台中部分）喜歡的政治訴求形式。以我對這群假掰人的認知，應該會有不少人認為這是一種（公眾性）私領域被侵犯的經驗。

最近無聊在翻的「例外狀態」給了我一種有趣的靈感。北部人可以接受兩年一次選舉的「例外狀態」，因為這是「例行性」的「例外狀態」；但大罷免以這種形式進行政治訴求，是會影響一般生活的感受（我上下班就很累/不爽，然後還要看和聽這些），這是我說的（公眾性）私領域被侵犯的不愉悅。至少北台灣的一些人認為，我也享有在一般生活中不被政治意識型態干擾的自由。而大罷免也確實讓台灣社會進入了另一種形式的例外狀態。

我自己體感覺得從去年中就一路失去了時間感，直到投票結束。這件事我覺得不論正反雙方的潛意識中，都有著投票完被解放回時間之中的感受，這是一種「例外狀態」的結束。失去時間感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所以也有不少人會在潛意識中會有著社會和時間感停滯的負面感受。這是人類社會進入例外狀態時的必然。（所以我其實蠻同意白營喊的：「只要去投票，就是讓忙了一年的青鳥失敗」這句操作有著超乎想像的催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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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公民的政治實踐，但我還是有我自己想抱怨之事。

大罷免開始的時候，有很多支持者在吹捧諸多個人，包含吹捧著希望所有PCT牧師都能像老盧牧師、C1牧師和C2牧師一樣，勇於出來發聲和直接投入行動的言論。我當時實在是不以為然，這三位牧師之中，我唯一尊敬的就是老盧牧師，雖然他的言論不總是深得年輕一代牧者滿意，但光就他能寫完66卷聖經註釋、他對社會的影響力，以及他是努力在實踐自己宣稱的那些事物，這三點是我尊敬他的原因。但C1和C2稍微有一點教內管道的人，都會知道他們幹的各種破事，說真的要不是為了大罷免，以他們幹的破事很多人早出來噴爆這些人了。

我只是要說，人是複雜的、教內事務是複雜的，運動也是。某運過後我就知道，不是看起來跟你站在同邊的人就是朋友；也不是立場相仿的人就值得信任；更不可能是做出你認同行為的人就是值得被信任的人。你要去檢視他們所說和所做的是否一致，這是檢視傳道者和政治人物的同樣指標，而很多事情也不是不理解的人所想像的那樣。上述某C果然在二階結束，就露出真實的樣貌，在罷團之間惡名昭彰；其實，人沒有悔改，不論他政治立場如何，都是一樣的。這些問題都是台灣人缺乏精神、倫理和想像造成的結果。

甚至我也必須說，與之相反的，像我這樣「看起來」總是在罵同溫層寫逆風文的人，也不是某些人認為的敵人，何時搞清楚這世界多數情況是沒有敵友的，何時與人的關係才能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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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府院

說真的，有人能跟我講這一年多府院的積極施政和府方真的團結全國人民的演講嗎？

你知道悲哀的是什麼嗎？

是罷免失敗後，大家只能回去翻2012小英的敗選感言獲取安慰。因為我們暫時看不到賴清德有展現出一個總統的高度，甚至我認為副總統的高度都比總統適當。（拜託府方去把小英的文膽找來好嗎？）

府、院、立院黨團從去年到現在到底建立健全的協商機制沒？目前完全看不出來。大罷免過後，還要繼續讓鷹派繼續和藍白打對抗戰？你府、院、立院都要採取這種角度去處理（結果外面幫你反駁發一萬，然後卓也沒提覆議，那之前你的政策到底為啥要搖擺不定？），當然不可能好好施政。

政治不是對抗的藝術，是協商的藝術。任何民主制度都不是要取得立院絕對多數才能施政的。賴政府需要拿出誠意和實績，才能真的說服中間選民和藍白支持者，賴總統需要記得小英2014當選的時候說的：「我是2300萬人的總統。」我誠心希望賴清德不要是一任總統，但如果他沒有展現府、院、立院協商的能力，那就算發生戰爭，他能否協調盟軍和國軍？他真的很可能不會是一個適當的領導者。

我個人的觀點認為，這次大罷免的失敗在北台灣是「反賴」或「反民進黨」在表達他們的聲音和訴求。就我個人聽到的分享中，有超過五個不同產業的人，以他們產業的經驗告訴我：「如果不是民進黨利益共同體的人，就拿不到標案。」（所以他們得到白化症XD）身為有點學界經驗外加族群經驗的人，我當然知道拿標案不只是共同利益的問題，但這的確應該是對十年執政民進黨政府必須反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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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就講過DPP支持者自小英時代起，對批評民進黨聲音的貶抑一定會在後續造成反噬（為啥藍白說賴清德獨裁、討厭DPP支持者很大一部分是批評民進黨的意見就是很容易會被出征）（就連我都會被出征了～顆顆）小英時代民進黨的立院運作模式，是引發藍白反噬卻未被民意自裁的其中一項原因。（因為事實上，小英時代的經濟政策我認為是成功的，但成功卻未換算成民進黨的政治資本）

反賴和反民進黨的仇恨動員，是推動藍白投票的其中一項關鍵因素。現實就是綠確實有在施政過程中，讓不少非共同利益者沒有被雨露均霑（至少他們未感受到），加上賴府和立院掌握行政卻選擇對立的策略，推動了反賴和反民進黨的論述，這也導致雙方的支持者各自被激化為無法對話的兩端。我還是認為，民進黨支持者要更用力監督民進黨的施政，這才是對民進黨發展最好的方式，反之亦然。

目前看來，民進黨並未第一時間反省。也曾試圖與大罷免脫鉤，然後仍持續對抗而非協商。民進黨支持者必須重新思考，大罷免失敗，國會席次改變很難成功，如何讓島嶼未來三年仍能持續運作？甚至取得進步？你不能奢求藍白的改變，你僅能依賴對執政黨持續的監督。（當然你也可以監督縣市的執政黨：）所以窮人我支持跟縣市府要錢的運動喔～）

一個掌握行政十年的政黨，對政治是不應該有任何藉口的。支持者更沒有任何立場去為其辯駁。賴府更不應該完全採取對抗的策略施政，你必須像小英一樣，至少口頭上要表達執政者的謙卑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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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我從更大的角度來看，我會說這次大罷免歸根結底還是一個族群對抗的過程。這是一場北台灣（外省和客家/國民黨/中華民國）對於南部（福佬/民進黨/獨派/台灣）政治勢力入侵北台灣的一種反撲。國民黨的亡黨感和外省/客家對福佬人的多數恐懼，相輔相成構成了這次的選舉結構，他巧妙地跟反賴、反民進黨結合在一起。（老話一句，民進黨並沒有像對待南部一樣展現對待北部的誠意）這當然是與島的長期歷史（閩客鬥爭、中華民國體制運作）有關。

國民黨是革命政黨，黨體制是收編所有社會組成之性質；民進黨則源於戒嚴時代，黨組織是建構在與公民社會溝通之性質，這構成兩黨的基礎差異。但K黨是相對少數（外省）所以連結客家，來對抗多數的福佬，中華民國又是「客家人」孫中山所設，更證成了兩者的結合。D黨及其支持者從未正視過其「多數族群」的特性，展現出來的論述形式和行動，並不足以獲得外省、客家的信任；這次逆襲北台灣，更強化了亡黨感。（說實話，我個人對於這次K黨沒人背刺自己立委，覺得超級驚訝的，這是公民們和D黨應該去思考的角度）

老實說，身為在新北的人，選前一個月我大體就認為是大好大壞，並偏向開大壞那邊。讓我最徹底覺得鐵定失敗的原因，是因為看到某「本土電視台」政論節目戶外開講到新竹，有評論者全部用福佬語進行論述，並到結束前都沒有任何一句客語。身為反藍且有去簽徐欣瑩二階的人，我必須說我感覺一種強烈地被羞辱感。

如果D黨及其支持者未正視自己是「多數」。那就永遠只會在政治失意中，抱怨K黨以及支持K黨的外省人、客家人和原住民。因為你們並不了解，少數的困境，以及對多數又掌握權力的恐懼。事實上是這種多數的驕傲及其衍伸的福佬沙文主義，構成了D黨永遠無法打入這些族群的主要原因。

族群是細膩的，他平常不一定會出現。但他總會在這種時刻，幽微的展現了自己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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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公民團體是偉大的，因為他們走到了政黨（看看那荒謬的國民黨抄襲事件）無法做到的事。希望所有參與者或絕望者知道，我們永遠不應該將民主制度的政治實踐以「結果論」視之。沒有任何人能定義參與者的自我實踐和勞動，只有自己能定義自己行動的價值，他的價值不綁定在結果上，僅能綁定在過程之中。這是推石頭的薛西弗斯給我們的昭示。

冀望失去盼望者和行動者們能繼續積極的實踐，並看到行動本身就是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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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大罷免之後的最後，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之後

對我來說，如果接下來僅是島內國族與國族之間的碰撞，那也太過無趣。我認為我們需要的是盼望，盼望不可能出現在鷹派的對抗之中，盼望永遠生於對和平的渴望，而這是宗教的其中一項責任。

為了幫助部分文盲。我想將我的立場稍微簡化一下如下：

1. 監督賴與民進黨並冀望他們與藍白對話好好施政負責任（藍白我管不到、懶得管，也不想浪費時間罵，我立場從來都只救有救的人）

2. 支持、贊同、肯定、推崇罷團的政治實踐，也同樣支持反罷進行政治實踐。並願意陪罷團走到最後一刻。

以上批評大概都是奠基這兩點原則進行。

如果讓我自己感受，我覺得我的位置就好像耶利米在耶路撒冷的喊聲，沒人願意聽一樣。但反正相比於對抗，我覺得PCT的政治實踐，應該是要抱持著促進島內和平、對話的角度，而非激烈的意識形態對抗。相對於此，我們是否有耶利米與民眾一同被擄去埃及的覺悟，那可能才是在這種絕望時刻，實踐信仰、展現耶穌基督帶來盼望的力量的一種提醒。

不論島的命運如何，都僅是提醒我們上帝才是歷史的主宰，我們僅能努力地往他靠近，並帶著盼望做我們能做到之事。願信仰能成為大家繼續往下走的力量。

其他安慰大家的話我好像也不太出來。大概就提出一些觀點讓大家思考和討論，文長感謝各位看到最後。

安慰大家的話我好像也不太出來。大概就提出一些觀點讓大家思考和討論，文長感謝各位看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