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從產房帶回來的不只是嬰兒,
還有撕裂的情緒、壓縮的聲音。
她沒有崩潰,只是想找個角落,能讓身體與情緒一起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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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一直在這裡了……可以帶我去新馨醫院嗎?」
思蘊坐在床角,頭髮亂糟糟地披著,新生的女兒熟睡在小搖籃裡。
她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底擠出來的,低得像是風一樣。
丈夫遲疑地看著她。她不等回答,又輕輕說了一次:「我……需要安靜一點。」
是的,她沒有尖叫、沒有哭鬧、沒有打人,也沒有想死。她只是無法呼吸,無法被理解。
於是那天,丈夫陪她到了醫院,剛好是何醫師的代診。
診間外擠滿人,卻彷彿世界只剩他們三個人,一個產後幾近崩潰的女人、一個不知如何安撫正在坐月子的丈夫、與一位年輕醫師,何醫師靜靜坐下來,問她:「妳願意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嗎?」
何醫師知道她還在做月子,輕聲問:「妳剛生完沒多久嗎?」
她點點頭。他沒有多說,只默默起身,走到冷氣開關前將空調關掉,接著打開診間內另一扇小門,讓微風通過。
那個舉動,沒有語言,卻讓她眼眶熱了。
她一開口就是二十幾分鐘的傾倒,像倒出一整盆月子裡悶著的悶氣與冰冷。醫師沒有插話,只是時不時點頭,偶爾記下幾筆。
最後他說:「我們先從一點點藥開始,不會強烈,藥效溫和,可以讓妳的心,先喘一口氣。」
那天回家後,思蘊第一次覺得:也許這個世界還有一種聲音,是可以安靜地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