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生命,不是被迎接而來,
是在愛與死亡之間,被撿回來的。
她躺在刀口下,記得手術燈太亮,而她只想保住腹中那一點微弱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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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燈光像正午的太陽,毫無溫度。
她平躺在冰冷的金屬台上,胸口以下的知覺已被麻醉劃去,只有心跳還在。每一下都撞擊著她內心那個尚未放下恐懼的孩子。
她聽見醫師在耳邊低語:「胎兒拉不出來,肚皮彈性太差…」
「再等下去,可能母子都會危險。」
「大人還是孩子?」
他們不是問她,但她聽見了。
「我要孩子。」她張開嘴,聲音破碎卻清晰,「拜託,先救她。」
一陣沉默。然後,是刀片的聲音──身體深處的組織被劃開,如同腦海中某塊遲遲未能翻頁的記憶,也一併被切割。
她聽見哭聲,一道微弱的新聲響,穿透那些醫療器械的喧囂。
是她的孩子,哭聲如此響亮的孩子。
也是她從自己破損之處,開出來的唯一光。
那天她大量失血,陷入模糊與抽離的狀態,彷彿身體沉入湖底,而一部分的她浮起來,看見自己蒼白的臉、被染紅的布巾、與在角落顫抖等待的丈夫。
後來她記得的,不是手術刀、不是病房味道,而是醫師輕聲說的:「母女平安。」
她閉上眼,那聲音像一道繃緊太久的弦,終於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