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轉動的節奏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這是一篇以「魔術方塊」與「扯鈴」為核心元素的短篇小說。

 

李曜:一名高二學生,喜歡玩魔術方塊,動作快到同學暱稱他「方塊手」。 

林穗:隔壁班的扯鈴社社員,以花式動作聞名,社團即將參加全國大賽。

 

故事大綱

 

李曜因一次偶然的社團聯展,看到林穗表演扯鈴,被那種自由又流暢的動作吸引,主動搭話。 

兩人發現比賽日撞期,互相切磋技巧,林穗教李曜控制節奏,李曜教林穗在關鍵時刻保持專注。 

林穗的扯鈴在賽前表演時卡線差點失敗,李曜在比賽前一刻遭遇方塊轉不動的突發狀況。 

彼此的建議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兩人都順利完成比賽,雖然沒奪冠,但獲得特別獎與滿堂喝采。 

結尾兩人在夕陽下練習,並約定下一次要並肩站上冠軍舞台。 

 

李曜第一次看到林穗,是在校園文化祭的廣場。 

那天的天氣像被精心挑過。秋風涼爽,陽光從高高的梧桐葉縫間穿下來,碎成無數金色光點,灑在舞台上。學生會的舞台佈置得五彩繽紛,左右掛滿旗幟,音響裡傳來主持人略顯緊張的聲音:「接下來是——扯鈴社的表演!」 

舞台中央,一個白色身影走出來。她的頭髮被橡皮筋束成高馬尾,隨動作擺動。雙手握著細長的扯鈴桿,中間那顆鮮紅的鈴在光下閃著亮澤的弧線。 

音樂響起,她先是平穩地讓鈴在線上轉動,隨後一個提拉,鈴飛上半空,旋轉著劃出弧線,再穩穩落回線上。人群發出第一波驚呼。她動作越來越快——跨步、甩桿、纏線、翻鈴——一連串花式如行雲流水,完全沒有卡頓。 

李曜握著背包肩帶,像被什麼吸住視線。他不是真的懂扯鈴技巧,但那種流暢的節奏感讓他心裡一緊——不是單純的技術,而是整個人都在跟音樂一起流動。 

最後一個收鈴,她將雙手舉高,鈴穩穩停住。舞台下掌聲雷動,還有人吹口哨。 

等觀眾散去,李曜才繞到舞台邊。她正蹲下收拾器材,把鈴放進布袋。 

「剛剛那個……超強的。」他有點笨拙地開口。 

林穗抬頭,額前碎髮被汗沾住,眼神亮晶晶的:「謝謝。你也會扯鈴嗎?」 

「我不會扯鈴,我玩這個。」李曜把背包拉開,露出裡面那顆已經掉了色的魔術方塊。 

她挑眉:「魔方?」 

「這是普通三階,我轉好約十六秒左右。」 

她笑了笑:「好厲害,下次有機會,轉給我看。」 

幾天後,他們又在社團練習室遇見。這裡是多用途教室,木地板上有劃線,牆角擺著長椅和風扇。李曜坐在一角,低頭轉方塊,手指像機械一樣高速移動;另一邊,林穗站著,反覆拋接她的扯鈴,細線在空中畫弧。 

「啪!」鈴歪了一下,直接撞到牆。 

「啊——又卡了!」她蹲下去撿,眉心皺得緊。 

李曜看了她一眼:「卡在哪?」 

「花式轉換。快到比賽了,還是會亂掉。」她垂著肩,像氣洩的氣球。 

李曜把方塊放到膝蓋上,說:「你在想下一步動作嗎?」 

「不想怎麼接?」 

「那就不要想。」 

林穗瞪他:「說得輕鬆。」 

他聳肩:「我轉最快的時候,腦子是空的,手自己知道下一步在哪。」 

她眨眨眼,像在消化這句話:「你是說……讓節奏帶著動作?」 

「對。你扯鈴有音樂吧?那就跟著它,不要跟著腦子。」 

她點點頭,重新開始練習,這次刻意不去想動作,呼吸配著節奏。幾次下來,竟比之前穩定。 

後來,他們「相互特訓」。 

李曜教林穗如何進入「空白狀態」——在腦中關掉一切多餘想法,只留下動作的連續性。 

林穗則告訴李曜在練方塊時用計時器和呼吸配合,學會在緊張時穩定心跳。 

練習間的氣氛很輕鬆,有時他轉方塊太入神,林穗會在旁邊突然喊「掉了!」,嚇得他卡頓;有時她扯鈴拋太高,鈴會差點砸到他,他便假裝捂著頭喊「暗殺未遂!」。 

 

比賽那天早上,天空湛藍,空氣裡有種清爽的味道。 

市立體育館的大廳擠滿參賽者和觀眾。巧合的是——扯鈴全國高中賽和魔術方塊公開賽竟然同天同場館,只是分在不同樓層的比賽廳。 

「等結束,我再去找你。」林穗背著包,手裡拎著器材袋,衝李曜揮揮手。 

「加油啊。」 

「你也是。」林穗笑著回應,轉身鑽進人潮。 

李曜坐在等待區,方塊放在膝上。他習慣在比賽前熱手,可當他第一下轉動時,軸心發出刺耳摩擦聲,邊塊卡住不動。

「該死……」他低聲咒了一句——這是他唯一一顆比賽用的調校方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輪到他上場的時刻快到了。 

他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回想林穗教的:「用呼吸帶動節奏。」 

吸氣——慢慢轉動,感覺指尖的阻力;呼氣——手的力量放鬆。軸心似乎被這種溫和的節奏「解開」,轉動逐漸恢復流暢。 

「下一位——李曜!」裁判的聲音響起。 

他走上舞台,燈光打在桌面上,方塊靜靜等著。信號響起的瞬間,他的腦子空了,只剩手的動作——啪、啪、啪——每一步像早已刻在指尖。 

最後一轉,六面同色,計時器跳出 15.98 秒。觀眾席上傳來掌聲與驚嘆。 

他下台後立刻衝到另一個比賽廳。那邊正進行扯鈴社的決賽表演,燈光追隨著舞台中央的林穗。 

她的鈴像被風托起,先是一連串高速旋轉,接著飛上高處,翻了兩圈,穩穩落回線上——動作流暢到近乎完美。接下來是那個困擾她多時的花式:雙手交錯,線纏繞,鈴翻轉,最後順勢甩出,像流星劃破夜空,再落回手中。沒有卡頓,沒有遲疑。 

收鈴的瞬間,她笑了,笑容亮得像舞台燈。台下掌聲如雷,評審頷首。 

頒獎時,她雖沒奪冠,但拿到「最佳表演獎」;李曜則在魔術方塊組獲得「技術突破獎」。兩人舉著獎牌在走廊碰面,忍不住同時笑了。 

「你那花式成功了。」李曜說。 

「你那十五秒多也很猛啊。」 

林穗拍了拍李曜的肩,把扯鈴遞給他:「試試?」 

李曜笨手笨腳地甩了兩下,鈴歪得離譜。 

「喂喂,你這動作就像方塊全亂了面。別急,先找到節奏。」林穗笑得直不起腰。她走過去,從他手裡接回桿子。 

暮色漸深,遠處街燈亮起。鈴在他們之間轉動,劃出微弱的光弧。 

李曜忽然說:「下次,我們比賽報同一個場。」 

林穗抬頭看他,眼中閃著光:「好啊,那就約定了。」 

風從體育館外的空地吹來,帶著觀眾散場的聲音。方塊與扯鈴,在他們手中各自旋轉,像兩首不同旋律的樂曲,在同一個節拍裡合上了拍子。 

 

幾個月後。 

校園一角的籃球場旁,傳來清脆的「嗖——啪!」聲。林穗的扯鈴在空中翻轉,落回線上的瞬間,李曜的方塊也「咔嗒」一聲完成六面。兩人的動作幾乎同時結束,對視一笑。

 

「報名順利嗎?」林穗問。 

「嗯,已經報名成功了。」李曜拉開外套口袋,露出兩張比賽證——同一場跨項表演賽的選手卡。 

林穗接過,盯著那張卡片上的日期,笑容慢慢擴散:「跨年夜啊…… 」 

李曜把方塊轉到手心,靦腆低聲地說「是啊,那天的舞台,比今天更亮。」 

林穗沒有回答,只是將鈴甩向高空。紅色的鈴在灰藍的天空下畫出一個完美的弧線,像預示著什麼即將到來—— 

下一次,他們將不只是各自的節奏,而是同一首旋律。

 

2025.08.14 於臺南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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