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olution of Red Slime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自從人類發明無線電以來,我們就習慣了把聲音送往遠方。

在二十世紀,這些聲音只是在地球的大氣層中回盪;但到了二十二世紀,科技進步,發射功率提升,人類的信號已經能真正刺破宇宙的寂靜。

一開始,那只是科學家的浪漫。

他們在深夜的觀測站裡,對著滿天星斗發送問候,渴望某處會有一雙耳朵回應。後來,這種浪漫被電影、小說、遊戲推波助瀾,逐漸變成一場全民運動。業餘愛好者架起天線,家庭工程師組裝發射器,甚至小鎮的學校也會舉辦「給宇宙寫封信」的比賽。

沒有人想過這行為有多愚蠢。

在熱烈的掌聲和網路的狂歡聲中,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那個冰冷的警告——暗黑森林法則:宇宙中的每個文明,都是獵人。

而一旦你發出聲音,便等於點燃了黑暗中的火柴,昭告世人:這裡,有獵物。

人類將那一天稱作「星際元年」。

紀元的起點,不是因為我們跨出了地球,而是因為我們選擇讓全宇宙都聽見了我們的存在。

回應,來得比想像中更快。

第一波,是一支以金屬蜂群為主體的機械文明。成千上萬的銀色微型機器,像暴風雪一樣掠過城市,將建築物分解成可再利用的零件。

第二波,是操控能量風暴的種族。他們降臨在赤道附近,狂風與雷電淹沒大地,如同隨心所欲的自然之神。第三波,是黑色的方舟艦隊,拖著深空的陰影,緩緩壓過天際,好似死神的靈柩。

人類第一次嚐到「被群毆」的滋味。

戰爭不再是國與國之間的衝突,而是整個物種與外來掠食者的存亡之戰。

在這場前所未有的壓力下,人類的潛能被逼了出來。

科技一路狂奔,短短幾年之內,電磁炮、軌道武器、巨型機甲從藍圖走進戰場。同時,另一條意想不到的道路也被打開:古老的典籍被翻出,符號與咒語重新被研究,曾經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魔法,竟在實驗與意志下被重現。於是,戰場上出現了光怪陸離的畫面:一邊是鋼鐵巨兵揮舞著電磁斧劈砍外星士兵;另一邊則是法師在高塔上咏唱,召喚火焰巨龍與能量風暴反制敵軍。

這是一段短暫而絢爛的時光。

人類甚至一度相信,只要繼續這樣演進下去,我們真的能與諸多文明匹敵,甚至立足於宇宙舞台。

直到牠們的到來。

與其他文明不同,那並不是艦隊,不是軍團,而是緩慢墜落的赤紅液態雲。

起初,人們以為那只是某種生物污染,或某種尚未理解的能源形態。可當它接觸到糧倉、農地、倉儲,便像飢餓的野獸一樣,將一切吞噬殆盡。

子彈、砲火、魔法、詛咒,無一奏效。

你可以擊碎一座艦船,可以刺殺一名指揮官,卻無法阻止這些紅色的史萊姆。它們不快,但它們會分裂

它們不聰明,但它們永遠饑餓

比起戰爭,它們更像是一場赤紅的瘟疫。

農業基地一個接一個陷落。

飢荒比外星火力更快摧毀人類的信心。

人類才終於意識到,所謂「星際元年」並不是進步的紀元,而是滅亡的倒數。

於是,在外星戰火最熾烈的時刻,人類將年號從「星際」改為「HG」。據說這出自某種德國古老的方言,象徵警惕。具體是什麼意思,卻沒有人敢再深究。

我原本屬於太平洋基地。

那裡號稱是人類與海洋共存的典範,四周環著無邊的藍,內部自給自足,水培農場與浮動電站構成一道堅固的防線。至少在我們自己眼裡如此。

可 Red Slime 並不在意我們的算計。

有一天,它們異地降落,直衝糧倉而去,短短一週,基地的大部分糧食被吞得乾乾淨淨。指揮官在會議上拍桌子,大聲咆哮,說要緊急調度;可最後的命令卻是冷冷一句:「無用人口轉移。」

我聽見的時候笑了笑。

原來我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無用的鍊金術師」。真正的化學家——那些能把燃料轉成火力、能讓材料在戰場上立刻見效的人——早已死在前線了。而我,只會守著理論、寫下沒人看的公式,自然成了第一批被驅逐的人。

那段時間,人類還曾寄望於一個「空中基地」計劃。

要把城市推上高空,漂浮於雲層之上,讓 Red Slime 無處可及。這構想本身並不愚蠢,若能成真,或許能成為人類的一道屏障。可惜,人性比任何腐蝕更快。

起初是一個小官貪污的消息被揭發,後來是一張接一張的黑網,最後甚至扯出了太平洋基地的那位指揮官。

我心裡冷笑:難怪基地會在那場突襲中失陷,大概就是他暗中搞的鬼吧。計劃在內鬥與貪婪中徹底崩毀。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什麼「救世工程」了。

所以當有人敲門,說德國的漢堡基地需要一名教授,邀我去教授化學、幫忙知識存檔時,我沒有猶豫。

或許這是最後的歸處。至少,在古老的城堡裡,我還能留下幾行筆記。

我第一次看見那座城堡時,天剛下過雨。黑森林像一張濕潤的幕布,遠處的石牆與塔樓從霧裡生長出來,像是誰把古老的傳說按了暫停鍵,留給我們一個可以躲藏的畫面。守門的士兵把我的證件來回看了三遍,才把半扇鐵門推開。鐵門的吱呀聲在長久的靜默之後聽起來幾乎莊嚴。

我被分配到內庭東側的一間前儲藏室。石拱頂低得過分,抬手就能摸到拱縫裡的灰土。地面潮濕,牆角一圈白色鹽花像未剪乾的鬍子。這地方離「實驗室」三個字有段距離,但我仍然在牆上釘了幾排木架,把帶來的瓶瓶罐罐一一排開。硝酸的瓶塞因為路上震動而鬆了,我重新塞緊;氨水的標籤被雨水糊開,我用鉛筆重寫。每做一件小事,我就提醒自己:你還活著,還能把一點秩序按回世界裡。

漢堡基地的核心不是軍械庫,也不是作戰指揮廳,而是藏書塔。塔心挖成圓筒,從地下一層直通第四樓,像一口倒栽上天的井。書、手稿、石版印刷品、電子備份,通通被接在同一條呼吸管上——那是我們在這個時代能對抗忘卻的唯一方式。修復師在陽光最好的時候工作,像最專注的醫生為書脊縫合。夜裡,塔內小小的照明燈亮起,像密密麻麻的螢火,提醒我們:知識仍然在場。

他們找我來「教授化學」。說是教授,其實是把我當最後一本能翻的教科書。真正的化學家——那些能把燃料轉成火力、把合金逼到極限的人——大多死在前線或失蹤在撤退路上。我,這個在太平洋基地偏科過頭、專心鑽研理論的人,被留了下來。活著,這件事在這年代顯得可疑,像是你在一場混戰裡躲過了所有飛行的玻璃。

我的學生年齡層混雜。最小的十七歲,最大的三十四。有人眼神像磨亮的刀鋒,有人像失眠的湖泊。第一堂課,我在黑板上寫下“化學”兩個字,粉筆在粗糙的板面上咯吱作響。下面傳來壓低的笑聲,有人故作輕鬆地咳嗽。我等笑聲散去,轉身寫了第二行:

“化學:研究物質的性質與變化——以及在飢荒時代,研究我們還能改變什麼。”

我不講做過多少漂亮的反應,不談曾經如何在純度上較勁。我從最基本的溶劑與溶質開始,從酸鹼的直觀反應開始,從“怎樣不讓你的手在一個不小心之間消失”開始。有人打哈欠,有人記筆記,更多的人在半信半疑的靜默裡把身體往前移了一寸。等到我拿出一罐鎂粉,在小小的瓷舟裡燃成一片白光,他們才第一次齊刷刷地抬起頭。那白光把濕冷的教室照得像被打開的胸腔,心臟就在裡面抽動。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看見了嗎?即使在這種光線底下,元素仍按自己的方式說話。

課後總有人留下來問問題。問的不是作業,而是生活:能不能把廢棄的金屬救回一些?能不能讓水裡的“紅”沉下去?能不能,哪怕只是一點點,延長發霉前的時間?我於是把課拆碎成很多可被攜帶的片段:簡單的滴定管和自製的活塞、粗陋卻實用的濾器、可重複使用的布袋與活性炭。把化學從實驗檯降到桌面,從玻璃器皿降到手掌,從條文降到手指沾上的粉塵。

消息接踵而至。

廣州基地還在勉強支撐,仰賴最後的農業腹地苟延殘喘。阿根廷基地卻在 HG 第二年陷落。那座曾經號稱“地下堡壘”的奇蹟,最終也無法抵抗來自地心的吞噬。

於是,世界上僅剩下兩處仍在點亮微弱燈火的庇護所:

廣州,憑藉最後的糧田苦苦支撐;漢堡,憑藉這座老城堡頑強地記錄與保存。

我們成了僅存的「人類燈塔」。

可惜的是,燈塔再亮,也只是照耀出更深的黑暗。

晚上,巡邏的士兵會從我的門口走過。偶爾其中一個會停下來,瞥一眼我的架子。他們對玻璃器皿沒有耐性,對標籤也沒有興趣。他們尊敬的是能發光、能爆炸、能把城牆再加厚一寸的東西。離開前,那人總會說一句「晚上安好」。我也回:「晚上安好。」在語尾,我小聲補一句:「實驗安好。」那句話不為誰,只為我自己聽懂。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還可以再拖久一點。

把每一天像滴定一樣精確地往前推,推到某個我們可能看見答案的早晨。

直到某一天,城堡的鐘聲沒有來,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紅色警報。

那一天,沒有鐘聲。

按照城堡的傳統,清晨會敲響三下短促的鐘聲,提醒所有人新的一天開始;可那天,鐘聲遲遲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警報聲。

不是黃色,也不是橙色,而是最沉重的——紅色。

這意味著:防線被攻破。

我正準備整理課堂筆記,耳邊忽然傳來轟隆的巨響,石灰從天花板震落,打在桌面上,灑進我的瓶瓶罐罐裡。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與喊聲——

「外星人突破東門!」

「快撤退!Red Slime混進來了!」

我提起小小的木箱,裡面是我所有還算完整的工具與藥品:幾支滴管、反應管、兩包折好的濾紙,還有那支被磨得發亮的小鐵鉗。說不定根本派不上用場,但我仍帶著它,像抓緊最後一點自尊。

當我衝到內庭時,空氣裡已經充滿了那股熟悉卻令人髮指的氣味——甜膩,冰冷,像是未熟的紅果在舌尖留下的澀感。

Red Slime 來了。

幾團赤紅的液態怪物緩慢地滑入大廳。牠們行動不快,但那股壓迫感比任何鋼鐵怪物更可怕。

椅子、木桌、牆上的帷幕,只要被碰到,便立刻像被溶解,化為粉末和黏稠的紅痕。

人群陷入混亂,士兵們開火,可子彈只是激起微弱的波紋,反倒讓史萊姆分裂得更多。魔法師在角落咏唱火焰咒語,烈焰撲下去,卻只換來更快的蔓延。

我本能地後退,但就在混亂之中,我看見了不合常理的一幕:

那幾團史萊姆在移動時,竟繞開了某些物體。

不是因為速度太慢,而是刻意避開。一張倒落的桌子,牠們繞過;一塊散落的石灰塊,牠們閃開。這不是隨機,而是選擇。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眼前的一切都被這細節放大。

牠們不是全然盲目的吞噬——牠們在「迴避」。

正當我想更靠近一點時,耳邊的通訊器猛地震動,刺耳的聲音幾乎要把我拽回現實。

「教授!教授你在嗎?!」

「地下五層塌了!有一群學生被困住!」

我怔了一下。腦中閃過幾十張熟悉的面孔,那些每天抄筆記、問問題、偶爾打哈欠的學生們。

牆壁再度震動,塵土灑下,我明白:再不行動,他們就會永遠埋在下面。

我咬緊牙關,轉身衝向地底的方向。

我在城堡後院找到一口廢棄井,石蓋被炸開,黑洞張開嘴,像在吞噬一切。周圍的石壁留有腐蝕的紅痕,顯示牠們來過。

一股涼意從脊背竄上來,我幾乎要懷疑:井下是否早已成了牠們的領地?

但我沒有選擇。

我把實驗袍緊緊套好,像穿上一件笑話般的鎧甲,深吸一口氣,一頭鑽了下去。

黑暗中,我跌跌撞撞。井壁狹窄,手臂被石塊劃破,呼吸裡全是塵土和鐵鏽的味道。幾次差點踩空,我只能死命抓住突出的石縫往下。

終於,在昏暗的盡頭,我看見了幾道光點——那是臨時照明燈。

十幾個學生蜷縮在坍塌的石室裡,驚恐地望著我。

「教授!這裡!」

「快來!」

我衝上前,膝蓋幾乎跪倒在地,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他們都還活著。

可現實很快撲上來。

這裡沒有武器,沒有糧食。牆壁的裂縫滲出紅色液體,意味著 Slime 隨時可能鑽進來。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小箱子,裡面只有幾瓶化學藥劑和筆記本。

在旁人眼裡,這些只是沒用的東西。

「教授……我們該怎麼辦?」

那一刻,我聽見心裡一個聲音:

或許,這些「沒用的瓶罐」正是唯一的希望。

地下五層的空氣濃稠得像瀝青。石壁上的裂縫滲著紅光,提醒我們——那東西就在不遠處蠕動。

學生們擠在狹小的空間裡,有人乾脆坐倒在地,有人緊抱著膝蓋,眼神渙散。我能感覺到那種逐漸蔓延的死寂,像一張無形的網,正把我們一寸寸拖往深淵。

我深吸一口氣,把小木箱放在地上,瓶瓶罐罐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光。

「不能坐以待斃,」我低聲說,語氣卻顫抖,「至少,我們要試試看。」

學生們抬起頭,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經過幾十年的高科技洗禮,他們早已不相信這些古老的東西。他們相信能發光的能量槍,相信會轟鳴的電磁炮,相信能召喚火龍的法陣,卻不相信一瓶化學藥劑能救他們的命。

「教授……化學,真的行嗎?」有人忍不住問。

「比等死要強。」我乾脆地回答。

我開始動手。

硝酸、氨水、鹵鹽、過氧化物——我顫抖著把它們一一取出,像廚師在準備一場孤注一擲的最後盛宴。

「要是這個……加上這個,再去掉這個,補上這個……」我一邊自語,一邊迅速操作。

反應瓶中的液體開始翻騰,冒出白煙。我加入一撮細碎的固態粉末,火光一閃,燒瓶口散發出刺鼻的氣體。

「最後……高溫加熱!」

我點燃酒精燈,把燒瓶置於火焰上,光影在石室牆壁間搖曳,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忽明忽暗。

燒瓶震動,冒出一股混濁的沉澱,紫黑色,詭異而不祥。我的心臟狂跳,幾乎要從胸腔裡衝出來。

或許……這就是答案!

我小心撕下一角實驗袍,沾取牆壁上的紅色黏液,滴上生成物。

眾人屏住呼吸。

——靜默。

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冒煙,沒有灼燒,沒有任何退縮。紅色的黏液靜靜地攀附著布料,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愣在原地,手中的燒瓶差點滑落。

「失敗了……」我喃喃道。

我的腦海裡閃過過去的所有嘲笑聲——

「沒用的鍊金術師。」「徒勞的實驗。」「理論家,連藥劑都調不出來。」

學生們臉上的希望瞬間崩塌。有人哭出聲來,有人癱坐在地,還有人死死盯著我,像在看最後一絲信念也被吞噬。

我喉嚨發緊,眼淚在眼眶打轉。我想開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石壁再度震動,塵土落下。裂縫裡滲出的紅色愈發明顯,像一條條血管正在伸展。Red Slime,正在逼近。

我抓著桌沿,幾乎要倒下。腦中只剩下一句話:

不對……一定還有什麼……我忽略了什麼……

死寂。

地下五層的空間裡,只剩下呼吸與嗚咽聲。

我盯著眼前那片毫無反應的紅色黏液,指尖冰冷。

那瓶自以為的「奇蹟藥劑」只是靜靜滲入布料,和我過去上萬次的失敗毫無差別。

「果然……」我喃喃,聲音啞得像砂礫。

「果然我只是個沒用的鍊金術師。」

學生們的眼神慢慢垂下,有人乾脆合上眼睛,像準備等死。牆壁再度震動,塵土簌簌而落,裂縫中滲出的紅色液體已經像血脈一樣延伸進來,隨時可能爆開。

我渾身的力氣被抽空,只能扶著桌沿站立。

耳邊全是心跳聲,沉重、絕望,像在為自己倒數。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顫抖地響起:

「老師……」

我轉過頭,那是平日裡最認真的學生——那個總是坐在第一排、筆記寫得滿滿的年輕人。他的眼睛雖然恐懼,卻還閃著光。

「老師,如果……是在無氧環境下呢?」

他聲音細小,卻像一道雷劈進我腦海。「畢竟 Red Slime 在外太空的時候,好像也活得好好的……」

我怔住了。腦海裡的所有失敗實驗,所有被遺忘的筆記,全在這一句話的引子下重新排列。

——對!就是這個!

我這些年來所有的嘗試,從來沒有真正模擬過牠們的棲息條件。我一直在氧氣環境下操作,卻忘了牠們來自真空的宇宙。

「對……就是這個!」我喊出來,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我立刻抓起僅剩不多的材料,雙手顫抖卻迅速操作:

  • 將燒瓶置於封閉容器中,隔絕氧氣;
  • 將兩種元素混合,再投入細碎的固態粉末;
  • 最後加入一撮催化劑,迫使反應在極端條件下進行。

反應劇烈起來,火光在昏暗的石室裡閃爍,瓶口冒出刺鼻的白霧,液體翻滾,似乎要把玻璃燒穿。

我屏住呼吸,把一滴生成物小心滴落在牆壁滲出的紅色黏液上。

眾人全都瞪大眼睛。

——嘶啦!

紅色的黏液猛地收縮,像被烈火灼燒般翻滾,發出刺耳的尖響,隨即劇烈瓦解!

「成了!」我失聲大喊,淚水瞬間湧了出來。

「這就是解答!」

學生們愣住一瞬,隨即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歡呼聲。

有人哭著抱住身旁的人,有人直接跪倒在地,還有人興奮得全身發抖。

我高舉著那瓶新生成的藥劑,聲音嘶啞卻帶著無比的力量:

「快!快把配方傳到網路上!」

「讓所有還在抵抗的人知道,我們有解答了!」

配方被傳了出去。

我們等著各地的回應,等著廣州基地的喜訊,等著其他倖存據點的回覆。

可等來的,卻是一片靜默。

有人說這只是謠言,是一個自稱教授的瘋子最後的掙扎。

有人冷笑:「一瓶藥水能解決什麼?我們連麵包都不夠吃了。」還有更多的人,根本懶得理會,因為他們忙著搶奪最後一口食物。

我站在城堡的高塔上,舉著筆記本,聲嘶力竭:

「這是真的!這是解答!」「人類還有希望!」

風把我的聲音捲走,只留下殘破的石牆在回響。

學生們站在我身後,有人眼中燃著火光,有人卻低下了頭。

我忽然明白了——

發現真理,從來不是勝利的終點,只是孤獨的起點。

多年之後,後人終於翻讀到我們留下的記錄。

那時,人們才知道,HG 紀年的真正含義,並非模糊的警告。

它源自一段德國古老的十字軍誓言:

Honor and Glory —— 榮耀與光榮。

不是炫耀的榮耀,而是承認錯誤的榮耀;

不是耀眼的光榮,而是在最黑暗的時代,仍有人選擇點亮火光的光榮。

於是,HG 不只是歲月的刻度,

更成了人類在星際黑暗森林裡,最後一聲不滅的低語。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avatar-img
Meidon的沙龍
11會員
12內容數
通常都是早上醒來,覺得夢到的東西很精彩,想說寫下來好ㄌ
Meidon的沙龍的其他內容
2025/08/18
一名礦鎮青年因血仇殺人後亡命天涯,與流浪之徒組成「科學小組」妄圖洗白,卻在真相揭穿與聯邦警探黑姐的審判下,迎來註定的覆滅。
Thumbnail
含有成人內容
2025/08/18
一名礦鎮青年因血仇殺人後亡命天涯,與流浪之徒組成「科學小組」妄圖洗白,卻在真相揭穿與聯邦警探黑姐的審判下,迎來註定的覆滅。
Thumbnail
含有成人內容
2025/06/03
當台北101頂端傳來滅世陰謀,我與夥伴登上了通往新世界的末班列車。醒來後的城市人潮如織,卻無一是真人——語言錯亂、武器失效、進食被分級,連我們的身體都逐漸解離。這不是重生,是延後的審判。 《剩下?》是一部結合賽博特務、末日哲思與社會隱喻的小說計畫,獻給那些曾懷疑:「活下來,真的值得嗎?」
Thumbnail
2025/06/03
當台北101頂端傳來滅世陰謀,我與夥伴登上了通往新世界的末班列車。醒來後的城市人潮如織,卻無一是真人——語言錯亂、武器失效、進食被分級,連我們的身體都逐漸解離。這不是重生,是延後的審判。 《剩下?》是一部結合賽博特務、末日哲思與社會隱喻的小說計畫,獻給那些曾懷疑:「活下來,真的值得嗎?」
Thumbnail
2022/10/05
2022/10/05
看更多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2025 vocus 推出最受矚目的活動之一——《開箱你的美好生活》,我們跟著創作者一起「開箱」各種故事、景點、餐廳、超值好物⋯⋯甚至那些讓人會心一笑的生活小廢物;這次活動不僅送出了許多獎勵,也反映了「內容有價」——創作不只是分享、紀錄,也能用各種不同形式變現、帶來實際收入。
Thumbnail
2025 vocus 推出最受矚目的活動之一——《開箱你的美好生活》,我們跟著創作者一起「開箱」各種故事、景點、餐廳、超值好物⋯⋯甚至那些讓人會心一笑的生活小廢物;這次活動不僅送出了許多獎勵,也反映了「內容有價」——創作不只是分享、紀錄,也能用各種不同形式變現、帶來實際收入。
Thumbnail
對宇宙深邃謎團的探索,即是對我們人類自身的探索,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能隱喻著這個宇宙中,一個文明與另一個文明之間那宏偉的意義。發出信號,接收信號,戴著神秘儀器所做出古怪的神經行爲,其實是身爲孤島的人類爲獲得認同和真正交流的天真努力的一種浪漫化。
Thumbnail
對宇宙深邃謎團的探索,即是對我們人類自身的探索,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能隱喻著這個宇宙中,一個文明與另一個文明之間那宏偉的意義。發出信號,接收信號,戴著神秘儀器所做出古怪的神經行爲,其實是身爲孤島的人類爲獲得認同和真正交流的天真努力的一種浪漫化。
Thumbnail
一年前,政府在某個沙漠中, 發現到一座從來沒有被證實過的神祕遺跡。 政府陸續派遣許多考古學者前往考察, 然而這座遺跡彷彿有股無形的力量, 只要一過了70分鐘, 派過去的學者對外通訊就會完全失靈, 猶如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座遺跡就像黑洞般讓政府感到困惑…
Thumbnail
一年前,政府在某個沙漠中, 發現到一座從來沒有被證實過的神祕遺跡。 政府陸續派遣許多考古學者前往考察, 然而這座遺跡彷彿有股無形的力量, 只要一過了70分鐘, 派過去的學者對外通訊就會完全失靈, 猶如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座遺跡就像黑洞般讓政府感到困惑…
Thumbnail
<地球盡頭的溫室>是韓國作家金草葉的作品,故事架空在一個有毒落塵散佈在地球的世界,人類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但各地隨即出現政府建立的圓頂城市或由民間建立聚落,最後由科學團隊成功調配出落塵分解劑,讓人類文明回到正軌,然而一起郊區毒蔓延-莫斯瓦納的特殊案件,讓植物研究員亞榮挖掘出另一條關於人類落塵時代的故
Thumbnail
<地球盡頭的溫室>是韓國作家金草葉的作品,故事架空在一個有毒落塵散佈在地球的世界,人類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但各地隨即出現政府建立的圓頂城市或由民間建立聚落,最後由科學團隊成功調配出落塵分解劑,讓人類文明回到正軌,然而一起郊區毒蔓延-莫斯瓦納的特殊案件,讓植物研究員亞榮挖掘出另一條關於人類落塵時代的故
Thumbnail
  公元2030年,人類建立了天空之城,最富最貴等級的人們開始移居天空之城。   公元2036年,居於地球表面的人類開始暴動,卻意外引發了喪屍病毒。   公元2042年,為了對貧窮的地面人進行保育措施,天空人在他們腦內注入晶片以進行追蹤與觀察。   ......   ..
Thumbnail
  公元2030年,人類建立了天空之城,最富最貴等級的人們開始移居天空之城。   公元2036年,居於地球表面的人類開始暴動,卻意外引發了喪屍病毒。   公元2042年,為了對貧窮的地面人進行保育措施,天空人在他們腦內注入晶片以進行追蹤與觀察。   ......   ..
Thumbnail
自古以來,翱翔天際一直是人類渴望 已久的夢想。攤開飛行的歷史,從古希臘、中國與歐洲等地的歷史,都有人不斷嘗試製造出飛行工具。而到了 18 世紀,熱氣球出現,利用熱空氣密度小於冷空氣的原理,人類終於可以觸及那遙遠的天空。
Thumbnail
自古以來,翱翔天際一直是人類渴望 已久的夢想。攤開飛行的歷史,從古希臘、中國與歐洲等地的歷史,都有人不斷嘗試製造出飛行工具。而到了 18 世紀,熱氣球出現,利用熱空氣密度小於冷空氣的原理,人類終於可以觸及那遙遠的天空。
Thumbnail
https://joyying888.blogspot.com/2018/10/123.html 00:03 ➠不只有一個地球 02:25 ➠人類有一個世界毀滅於核子大戰……。 04:50 ➠人類內在世界的探索與演化
Thumbnail
https://joyying888.blogspot.com/2018/10/123.html 00:03 ➠不只有一個地球 02:25 ➠人類有一個世界毀滅於核子大戰……。 04:50 ➠人類內在世界的探索與演化
Thumbnail
當人內建數以千萬計的功能後,還能使用最原始的語言了解最原始的世界嗎? 可以當作睡前讀 對科幻不感興趣的不用避開,書店沒有賣硬派科幻,例如太空人與太空知識等等,主要賣的是軟科幻。 視角是超未來的世界,外星物種的細菌袍子,外星物種的相處,高階科技發展,人性在感性、理性、機械、自然之中的改變拉扯。    
Thumbnail
當人內建數以千萬計的功能後,還能使用最原始的語言了解最原始的世界嗎? 可以當作睡前讀 對科幻不感興趣的不用避開,書店沒有賣硬派科幻,例如太空人與太空知識等等,主要賣的是軟科幻。 視角是超未來的世界,外星物種的細菌袍子,外星物種的相處,高階科技發展,人性在感性、理性、機械、自然之中的改變拉扯。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