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從一陣刺痛中逐漸醒來。
慢慢睜開雙眼後，從太陽穴傳來的疼痛，時刻提醒著我，這一切都是現實。
我轉頭拿起手機，螢幕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多，還好……還可以再休息一陣子，不然頂著稍微有些宿醉的偏頭痛去上班，絕對會被主管噴爆。
放下手機後，我稍微翻了個身，看見依偎在我被窩中的她，便輕輕地觸碰著她那有些凌亂的髮絲，撥開了她的瀏海後，能看見她的睫毛微微發顫，呼吸頻率緩和平穩。
回想起昨晚，明明直接就這樣做到最後，才是對我們彼此之間最大的寬容，可我卻還是退縮了，選擇停下來、甚至還要求她陪我到最後一刻。
到頭來，任性的人其實是我才對。
我將手放在她的腰間上，並盡可能地以不吵醒她的方式將她更攬向自己一些，想趁著自己還有點睡意想辦法入眠；然而事與願違，我似乎還是不小心弄醒了她。
「……嗯……Raco小姐……？幾點了……？」
她睡眼惺忪地看著我，主動抱住我並蜷縮在我的懷裡。
「三點半。對不起，吵醒妳了？」
「沒關係……其實我好像睡不太著。」
不知為何，我總有種很想向她撒嬌的感覺，於是我也回抱緊她，將自己的臉埋進她的頸肩之中，盡情的嗅著她那身上散發著與我相同的洗髮精及沐浴乳的香味。
感覺到她有些猶豫，但她還是稍微收緊了力道、將我抱得更緊。
「對不起，我這麼任性。」
我向她道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我體內的酒精尚未完全消散，似乎感覺到自己仍有些恍惚，卻還是憑藉著這份暈眩向她誠實道出我的內心。
她沒有回應我這句話，反而是稍稍拉開了距離後，捧起我的臉仔細端倪一番。
「Raco小姐……妳是不是還有點醉？起得來嗎？頭暈嗎？等我一下喔，我去倒杯水給妳吧。」
她起身準備要下床時，卻被我從身後一把抱住她的腰、使她動彈不得。
「不要離開我。」
她愣住，並沒有轉身。
「……Raco小姐，妳醉了。」
昨晚那樣停下來之後，我開了許多酒來喝、喝到近乎是醉著睡過去的，這點我還是有點印象的，所以確實現在的我可能還在醉酒狀態吧，所以才會被那該死的偏頭痛給痛醒。
「嗯。」
「『嗯』妳個頭，放開我啦，我去倒水給妳喝，讓妳舒緩一些。」
「不要。」
「……」
趁著還有些醉意，我像個小孩子般的開始耍起了脾氣，抱得更緊只為了不讓她趁隙偷溜，畢竟……畢竟她看起來，就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昨晚說好要陪我到我出差結束為止不是嗎？」
「……唉……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會離開妳的，好嗎？」
她轉過身再度躺進被窩裡，並將我擁入她的懷中；她的呼吸靠得很近，溫熱的吐息在我耳邊吹拂著，她的手像是在安撫般的拍著我的背，猶如催眠般的、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讓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妳不該這麼溫柔的，Raco小姐。」
我沒有弄清楚她那句話的涵義，就這樣再度闔上雙眼、安穩入眠。
我跟著主管走進了一家安靜的小餐廳，這是他臨時提議的聚餐，算是工作結束後的小慰勞。看著主管一邊翻著菜單、一邊聊著今天的客戶有多難搞，然而我卻有些心不在焉，腦海裡全都是我對玲奈說的那句「不要離開我」。
想了想，畢竟平常主管待我也挺好的，也算是好同事兼半個朋友，乾脆向他諮詢一下意見好了。
「主管，不好意思，我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要請教。」
「喔？可以啊，怎麼了？」
點完餐後，我開始向主管簡單敘述了一下。
「如果你今天喝醉、不小心向一個自己很在意的人說了些曖昧的話，雖然對方只把你當陌生人，但還是答應你先陪你一陣子，你會怎麼想？」
「……這妳的愛情故事喔？怎麼聽起來對方很渣啊？」
「……哎呀你別管，回答我就對了。」
「哈哈我只是蠻意外的，畢竟妳從來沒問過我關於感情方面的問題啊。」主管笑了笑、思考片刻後說道。「不過……依我看吧，對方其實是可以拒絕妳的沒錯吧？但他沒有拒絕，反而還選擇陪妳，那感覺他也很在意妳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喝了口茶。
「不過，妳還是得想清楚，對方這樣回應妳是因為責任感？同情？不敢拒絕？還是其實對方也對妳動心了？這些都該搞清楚才行。」
主管的話語猶如尖刺般的刺進了我的心裡，我很清楚知道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喜歡」的情感存在，那麼，對她而言，昨晚的那些行為舉止算什麼？最後面卻又怪罪我說我不該溫柔，也讓我完全摸不著頭緒。
「對方說我不該這麼溫柔，那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誰知道？或許對方也有點迷惘吧，妳倒是直接問人家啊！」
「可是直接問也太那個了……」
「哪個？又不是叫你去告白，那妳不知道的地方就問清楚嘛。記住，如果對方的陪伴並沒有什麼感情依據的話，那妳自己也要單純把這份陪伴當作是一種『禮物』而不是『承諾』，懂嗎？」
確實，主管說的沒錯，我心裡也清楚知道，我那句話只不過是在酒精催化之下所產生的依賴，對她而言，估計就只是一句玩笑話或枕邊情話罷了。
不知道的地方就問清楚，明明是最簡單的道理、我卻遲遲無法認真執行……是啊，明明一切都很簡單，只要問出口就行了。
「……也是……好啦，謝謝主管，讓你見笑了。」
「小事啦，客氣什麼？不如說我挺八卦的，妳跟我聊這種話題還是第一次耶！多講一點吧！啊，還是妳要聽我的故事？我超多可以跟妳分享喔！」
「哈哈好啊！說來聽聽！」
我向主管道謝，多虧了主管，我的心結算是有一點點被消除了。
是啊，對她而言，這份陪伴就只是送給外國人的「禮物」罷了。
這份「禮物」要是能再久一點，那該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