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第一次出任務,竟然不是在景門接令,而是在早飯桌上被叫起來的。
子時剛過,我還縮在被窩裡和夢裡的麻辣火鍋搏鬥,就聽見院門被叩了三聲。開門一看,是李天池,還帶著一臉我欠他三百兩的表情。
「穿好衣服,去中庭集合。半刻內。」他說完轉身走人。我看了眼天色,滿腦子問號:
——現在是什麼情況?要我當值也不用天還沒亮吧?
但李天池的語氣從來沒給過我討價還價的空間,我只好一路狂奔到中庭。
那裡已有四個人到齊。
白霜鳶,立在石亭之下,一身藏青色輕甲,簡潔利落。她戴著口罩,遮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睛。雖然早知她出身報門,但這副裝扮總讓我想起現代電影裡那種「開場三分鐘就能幹掉反派」的主角。
——這是來出任務,還是來暗殺的?
蘇臨歌,坐在一旁台階上,把玩著雙劍中的一柄,看起來精神極佳,還對我挑了挑眉,像是在說:「看卷宗的,你怎麼現在才來?」
胖山一邊啃著甜粽子一邊打哈欠,看來是半睡半醒地被叫出來的。
至於無名……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場邊陰影裡了。
我有一瞬間懷疑她是跟著夜色一起現身的。
這五人組合太奇妙,一個情報高手,一個劍氣狂人,一個人形湯藥桶,一個沉默殺手,還有我這個資料分析員。放在現代的話,這種配置大概是要組成一支公司跨部門危機應變小組,然後開一整天不給加班費的會。
不久後,莫言出現。
他一如往常,語氣平靜,眼神掃過每個人。
「青州山區,有一名銀鑰失聯,最後訊號停在靈泉鎮附近,已失聯三日。」
靈泉鎮趙海跟我說過,那是靠近黃山附近的小鎮,盛產銀礦,幾年前封坑,現在人煙稀少。
「任務目標:確認失聯者狀態,回收其令符與任何可供追查的物件。」
「本次任務視為聯合門級合作訓練,將通報各門留檔。」
我一愣——原來這是正式任務,而且還會被列入評核?說好的小隊熟悉、出門散心呢?
莫言語畢後沒有再做細節安排,只是簡單點頭離開。我看了看眾人,決定主動出聲。
「蘇臨歌,你前鋒,負責開路與接戰。」
他抬眉,「理所當然。」
「白霜鳶妳擅情報與偵查,任副指揮,隨時補足視線死角。」
她沒有說話,只輕輕頷首。
「胖山你斷後,療傷與補給都靠你。」
他拍了拍腰間的藥葫蘆,咧嘴一笑。
我轉向無名,本想說什麼,卻發現她早已不見。
「……那我來主筆紀錄與戰術預案,」我自言自語地補了一句,「畢竟有人得記得誰該救誰。」
任務講完,我們各自回房準備。
我簡單收拾了乾糧、地圖、符筆與一套防風外衣,又把那枚不知名的黑環收進胸袋內。
它是我穿越時唯一帶來的東西,外形圓潤、材質冰冷,偶爾會閃爍淡淡光紋。這段時間,它靜得過分,但我總覺得,它正在等待什麼。
我還不知道它的名字。
只是隱隱有種預感,它和我此行的命運,有說不清的牽連。
天剛亮,我們便從景門後山秘道離開。
前往靈泉鎮的路不難走,但路程要兩日。
旅途中氣氛一開始頗為寂靜,我試圖找些話題活絡一下。
「胖山,你帶幾顆補氣丹?」
「二十七顆,還有糖漬蓮子十個。」他答得毫不猶豫。
「……你是打算去打仗還是去辦桌?」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葫蘆包,「萬一你們全倒了,我總不能光靠鼓勵治療吧?」
蘇臨歌哼了一聲:「你最好別拖後腿。」
「我這叫戰術支援。」胖山不以為意地說。
我剛想說點什麼,白霜鳶忽然開口:「李關元。」
我回頭。
她眼神平靜,語調如水:「你在景門時,看卷宗總結案線的方式,我看過兩份。你是從哪學的?」
我腦中閃過Excel、PowerPoint、流程圖模板,最終簡單回答:「自己摸索的。」
她沒多問,只點了點頭。「有條理。」
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不帶評判的語氣。
這感覺比任務評優還難得。
無名則始終沒說話,但我隱約覺得,她並不是沒在聽。
我們一路穿越雲川林帶,走過半日後,在山腳下扎營。
傍晚時分,蘇臨歌自告奮勇去打水,我提著鍋去燒火,胖山準備煮甜湯。
白霜鳶與無名坐在林邊,一個低頭翻閱任務記錄冊,一個凝視遠方山線。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支組合古怪的隊伍,也許真的撐得住一場風雨。
只是不知道,風雨會在何時來。
……
守門總堂,內院。
莫言正向楊瑞簡要報告。
「他主動分配人手,沒有越權,調度合理,氣脈流轉平穩,應變迅速。」
楊瑞閉目片刻,輕聲道:「這孩子,不止是觀察者的料,更像是那個人....」
他睜開眼,目光如炬:「派李天池,暗中隨行。必要時,出手相助,但不干預。」
莫言一拱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