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能靠「整理卷宗」出風頭。
景門裡流傳一句話:寧願外勤被打,也別被分去案牘堂。那裡的工作又雜又悶,每天就是翻舊紙、抄筆記、對卷宗。多數人只撐個幾日就吵著想調回調查隊。
我卻在那裡坐了一整月。起初李天池沒給我太多指示,只讓我「照著分類法清點案宗,清楚標示進度」。但我很快就發現問題。景門內部的舊案資料雜亂無章,命名方式不一致、時間紀錄跳躍、案名重複而內容互異──簡直像是不同人寫在不同時代、塞進同一個箱子裡。
我花了三天觀察,決定不管原本規矩,自行設立一個資料表格: 每一案我只記四個欄位──案發時間、人名關聯、氣痕特徵、是否與異界或破門有關。
第四天,我把這套系統貼在牆上,開始用符籤標記每一卷。 五天後,我劃出第一條紅線──有三件案子,分別記為「天樂巷失蹤」、「青江符殺」、「無首案」的卷宗,案名不同、地點不同、記錄者不同,卻有一模一樣的氣痕殘留:碎裂、逆流、半空中斷。
那是一種不正常的氣斷跡象,像是人為強制切斷脈絡,卻不清除餘痕。
我把這三件案子拉到一起,用紅筆寫了一句:「疑似同一犯手。」
我以為這只會引來同僚側目,沒想到第三日,李天池親自來了。
他站在我圖板前足足看了半個時辰,沒說話,最後只道:「其他還有嗎?」
我指著下方幾個綠籤:「這幾案皆有類似手法,但被標為意外或結案。應該重新調查。」
李天池轉身走了,但那天下午,景門調查隊便重啟了其中一案。 一週內,那起「無首案」被成功破獲,犯人是流竄外地的氣犯,專以斬脈殺人,善後混亂導致多年未結。
「是李關元發現的線索?」 「聽說那張圖是他自己畫的。」 「莫言都看了,說不錯。」
這些話在案牘堂與守門內部悄悄流傳。
我沒多做反應,只是照常整理資料。 但那天晚上,我獨自在房裡翻開自己的筆記本,第一次不小心在頁角寫了一句:
「也許……我不是只能躲在卷宗裡的人。」
那一夜,窗外風很輕,月亮正圓。
我隱約有預感,有什麼將要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