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一月。
守門者七大主門,各門皆有各自的教導體系與行事風格。對我而言,這一個月既陌生又新奇。
我被分派進景門,與案件、資料、疑案、調查為伍。起初我沒接觸過任何外勤任務,而是被安排協助景門內部的卷宗整理。這對許多新人來說,是一項毫無建功立業機會的苦差事——繁雜、瑣碎,還容易出錯。但對曾在現代當過市場行銷組長的我來說,這份工作意外地讓我重新找回了熟悉感。每天清晨申時,我準時到案牘堂報到,翻閱前日未結案資料,重新分類、標記、摘錄關鍵字,再建立一套我最熟悉的「編碼式資料分類邏輯」。
起初,周遭同僚私下竊笑,認為我在裝腔作勢。直到一週後,我清出三件案件的時間線重疊點,受害者間竟有共通社交圈。一樁失蹤案與另一宗毒殺案,居然指向同一個嫌疑人——這才讓景門內部對我刮目相看。
李天池看過我整理的圖表與脈絡圖,只淡淡地說了句:「很好,景門不缺能打的,缺的是會看的人。」
也因此,我在景門逐漸站穩腳跟。
某日午後,趙海在景門課堂中召集我們幾位新人講解「天人氣流派基礎」。他語氣總是慢條斯理,卻不容忽視。
「天人氣,從第一級到第十級,是氣脈強度與精純程度的標準。但別以為只看數值就能分高下,真正的強者,來自『氣之走向』。」
他轉身在牆壁懸圖上畫出六道分流:「氣走破鋒者,強於外放;氣行回心者,善於內養;能御念者,可馭氣造形;觀氣者,可察他人心脈動靜;若能行界,則通彼界之門……」
他最後一筆,未畫,僅沉聲道:「還有一種——命脈流。百年難得一見。聽聽就好,不必妄想。」
我那時筆記記得極勤,但心底卻總有一絲莫名悸動。
同期進門的幾人,被分派至不同門派,各自展開修行與職務適應。
蘇臨歌進了武門。整月都泡在試煉場裡和前輩對打。他的破鋒流氣勁極強,每次出手都震得場外石屑翻飛,連教官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爆發力。然而,他的性子急,動不動就全力出招,有一次甚至將一名學長打成重傷。雖然他贏了,卻沒人稱讚。教官對他評語簡單:「殺敵易,留力難。」
那天他黑著臉走出場,之後整整一週,我都聽見他在木人區劈砍到深夜。
白霜鳶則進入了報門。聽說她第一次任務是潛入東城一間酒館,查一樁走私符器案。她一人混跡十日,不僅拿到帳冊副本,還成功引出中層聯絡人。報門的教官評語很高:「不動聲色,致命一擊。」
有幾次我遠遠看到她,一個人坐在訓練場旁的亭廊中讀書。她總是不太說話,氣息平穩,偶爾會往我們景門方向望來,不知在想些什麼。
岳胖山混得最快。他在傷門初日因為吃太多,把療養院的補氣粥煮壞了,卻因此被老廚子收為徒弟。之後又主動幫人理氣調脈,雖然手法笨拙,但療效奇佳,慢慢就得了傷門長老們的欣賞。
他總說自己不是天才,只是耐操。但我知道,他的氣息運轉極其流暢,是真正的回心流好苗子。傷門裡甚至流傳一句話:「有事找胖山,保你氣不斷。」
至於無名——她仍是最神秘的那一位。
自從那天在開門試之後,我再沒和她說過話。
有人說她進了死門後就從沒在訓練場出現過,也有人說她夜裡走遍四門,甚至連莫言也不攔她。我只記得,那天她站在角落,穿著一身無標記的灰衣,和我對視的那一瞬間——
那雙眼像深夜裡一汪無風的湖水,冷靜、沉著,但沒有敵意。
她的氣息極其內斂,彷彿整個人是不存在的。
我從未問過她的事,但她的存在,像影子一樣藏在我們這一屆所有人心裡。
一個月過去,我們五人雖未交手,卻都以不同的方式踏進了守門者真正的世界。
我們還不知道,那場改變彼此命運的任務,已經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