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那天,我出發了,直到九月五日才回到台灣。接著,女兒又準備啟程,九月十一日至十二月,一趟日本的漂泊之旅。
我看著她輕盈地打包,像隻要展翅飛翔的小鳥,而我的心,卻像深夜的海,潮湧起伏,五味雜陳。我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不找份穩定的工作?為什麼總是一個人,沒個伴,也沒方向?
可我還能說什麼呢?孩子大了,她的路,終究得由她自己走。我能給的,不過是身體的擁抱,情感的支持,和一顆始終牽掛的心。至於人生的選擇,那不再是我能插手的事。我讀過書,也聽過無數次「不教的勇氣」。我告訴自己:「親兄弟明算帳,孩子要窮養;不給金錢,是現代父母最深的祝福。」
不是因為我不愛,而是因為太愛,才學會不干預。親子的關係不該建立在金錢上,真正的親密,是彼此獨立後,仍願意回頭相伴。
我唯一的期待是:不要沉迷社群,不要為名聲虛華而迷失。哪怕沒有遠大的理想,哪怕仍在幼稚的遊戲裡打轉,只要能從中感受到一點純粹的快樂,那也是難得的福氣。
我甚至空出一間房,讓她展示旅途中收集的戰利品。那或許不是我的理想人生,但那是她的世界,她的模樣。青春的美麗,不只是外貌,而是一種勇於嘗試的心。若能再添一口流利的英文,那就更好。
可清晨一場夢,還是揭開了我的柔軟——夢裡的她,是個自由工作者,還帶著一隻貓。兩者我都無法心安,彷彿她離我越來越遠。我在夢裡糾纏,醒來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人都說,孩子長大了就要放生。可我才明白,放手從來不是一瞬的事,而是一輩子的練習。一邊學著鬆手,一邊默默牽掛。那份放不下的愛,會在夢中來訪,也會在清晨的光裡靜靜告訴我:
孩子,妳去飛吧。我在原地,不說話,但一直愛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