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遠方,天尚未明。
一位戰士,方才歷經驚天動地的人神之戰,步入無人問津的林間歧路。
焦土尚暖,萬物沉寂如死。
火龍殞落之處,大地猶在冒煙,雷痕與火痕交錯,
宛如神明以殘血書寫的章句,尚未乾涸。
天空陰霾未散,風停於枝梢之間,萬物屏息。
劍中求孤身行於歸途,長髮染霧,袍角猶沾焦塵。
一身紅痕,氣息未定,卻未曾回首。
而在前方林徑的轉角處,已有一人負手而立。
風未起,卻似為之讓道;雲未開,卻似為之低頭。
策馬臨權,早在此地候之多時。
風王將背倚老樹,半身隱於月光與樹影交錯之間。
枝葉濡霧,墜於墨綠長袍,卻未染其塵灰。
未抬首,眼眸低垂,似在凝思,又似早知來者腳步。
林間無聲,唯有枯葉被風踏響,如細語遠訴。
劍中求腳步未停,只在距丈餘處淡聲道:
「你在等我。」
策馬臨權指間轉著一枚落葉,語氣不急不緩,如山雨未至的風:
「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人神之戰。」
語落之際,方才緩緩抬眼,目光望向遠方天際。
那眼神,彷彿此戰之結果,早已是他袖中一枚擲下的棋子。
劍中求駐步於前,聲線清冷:「你沒出手。」
策馬臨權聞言輕笑,落葉轉指不停:
「策馬臨權,非是不識氣氛之人。此等曠世之戰,若強行攪入,只怕壞了戲味。」
劍中求看他一眼,聲音平淡:「……就沒有幫助我的選項嗎?」
策馬臨權道:「返回碧國的馬車與食物,皆已備好。」
劍中求挑眉,語氣忽然沒正形:「欸……這麼好心……」
他咳了一聲,換了種口吻:「咳咳,是不是想收買我?」
策馬臨權只是淡淡一語:「有幸見到赤地劍招,已是榮幸。」
劍中求聞言,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像被誇獎的小孩輕輕點頭:「嗯~」
策馬臨權目光平靜地落向他:「我想知道,燕宇凡身上的未解之謎。」
劍中求聳肩:「……你還不是問了。」
策馬臨權看著他,神色無波:「因為你不會主動說。」
劍中求話鋒一轉,目光微沉:「火龍之亂,並非你主導。」
策馬臨權不避諱,語氣平靜:「確實。火龍的動作,在我意料之外。」
劍中求頷首:「這代表碧之國裡,尚有你我皆不明的未解之謎。」
聲音微頓,目光深處閃過異樣光芒:「也許,情況比你想得還要嚴重。」
策馬臨權望向遠方火雲殘痕,語氣低沉卻無絲毫遲疑:「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劍中求看著他,輕輕歎氣,語氣竟透出一絲無奈:「哎……說不動。」
一停頓,忽而補上一句:「當時的異象,源自更北方的玄牝神樹。」
策馬臨權轉眸:「玄牝?」
劍中求眼神變得銳利,低聲道:
「燕宇凡身上,與玄牝有著極深的魔力聯繫。非是他一人之力,而是來自神樹本體的傳輸與呼應。」
策馬臨權沉吟片刻,喃喃開口:
「……所以,他能夠再起的理由,是來自玄牝傳輸的魔力。」
劍中求緩緩點頭,語氣第一次帶上凝重:
「同為龍之傳人,他比我難纏得多。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忠告。」
策馬臨權沉默片刻,望向天際未散的雲焰。
語聲如鐵騎緩行,低沉卻毫無遲疑:
「燕宇凡重傷,玄武城毀損嚴重,雷公獅獠牙已斷,不動此時,待何時?」
話音方落,風恰巧起於林間,如是應和,又似預兆。
雲光隱斷,林間昏明交錯,如有看不見的目光,正靜候劇幕落定。
————
策已決,志已下,便不容回首。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千峰之前,誰無疑懼?
王者之路,皆始於萬仞絕壑。
策馬臨權獨自立於風崖之上,銀袍獵獵,狂風不止。
王者的讚歌,霸者的骨譜——
就像人們所傳誦的;
就像戲曲所演繹的。
風王將緩緩抬手,神情暮然,目光沉入雲霧盡頭,心中已有了答案。
也許,跨過眼前重重難關, 正是霸者成王的唯一之路!
忽然——策馬臨權右手一緊,如定音之節。
風,停了;人,動了。
天御劍應聲而出,劍身風紋閃動,如古律初鳴。
銀袍翻飛,劍光如弧。風,復起,卻不再狂亂,
如千軍伏膝,萬旗側首。
策馬臨權執劍於前,兵符環繞周身,列文發光,浮空盤旋。
輕旋一步,劍尖入風
——以劍為譜,以符為鼓。
起天衡,絕地維,操符開疆征天下。
令三軍,封九殿,御風策樞伐萬仞!
兵符在空中飛舞不止,風嘯如應,雲層翻湧,大地微鳴。
似號角,似鼓聲,響徹於每一名風軍心中。
.
.
.
咚!
...
咚! 咚!
咚! 咚! 咚!
整齊劃一的踏步聲,由遠而近。
如沉雷初起,似萬鼓同鳴。
鐵蹄若潮,旌旗如林,隨風鋪展如天幕塌落。
千萬鐵騎,自風源而來,自雲嶺而下,橫絕山河、震裂林壑。
氣機所及,鳥獸潛伏,江川低語,天光暗黯。
兵甲交錯,號角連天。
是山動的聲音,是雲開的命運。
——碧之國,出兵了。
雲層翻湧,風如號令。
山林間、河岸旁、崖道側,戰旗次第升起。
一隊、兩隊、百隊如影如潮。
銀甲映日,碧羽披風。碧軍之勢,排山倒海。
地動,風吼。
長戟成林,馬蹄踏雷,
隨策馬臨權一聲號令,兵鋒直指蒼弦疆界。
山峰之下,雲隨風開,天祿軍之勢已至。
碧風將——赤霄,
一馬當先,風旌於側,三殿隨列如三曜橫空——魁如山立,權如刀鋒,璣似星伏。
軍行處,塵不揚,氣先至,旌旗如林,赤紋天甲耀林而行。
其聲不嘯,其威自成,若龍行天步,山河為之讓道。
另一側風壘之下,幽璇軍隨之登列,鐵甲墨羽,無聲如影。
碧風將——不破神風,
執劍而行,雙目如霜未融,氣息未出已震十方。
衡、陽、璇三殿橫陣山脊,列若鬼神,氣如寒流。
風過之處,草不動、鴉不鳴,宛若天地暫歇,以避其軍行。
兩軍對峙如日月齊升,一者如光破曉,一者如夜將至。
鬥志未啟,威已逼人。碧國之鋒,未語先斬。
不破神風側身看向前列,語氣已帶幾分笑意:
「很久沒有這種大場面了。赤霄,我雖非龍之傳人,戰場上未必弱你分毫。」
赤霄望他一眼,聲色不揚卻自帶穩勢:「不破將軍之勇,赤霄早有所聞。」
兩軍列陣如山,氣如拔刃。戰未起,鋒已交。
不破神風環顧左右,目光掃過尚未聚齊的側陣,語帶隨意又暗藏探意:
「風雲嘯那邊,還沒動靜?」
赤霄微頷,低聲答道:「主君命他鎮守東線,防清輝來犯。」
不破神風撇撇嘴,輕哼一聲:「可惜了,那傢伙的拳腳,若也來此,倒真是三面齊壓。」
他語氣一轉,望向前方城牆,笑意漸斂,聲音沉下來:
「罷了。只要攻破玄武,朮之國也撐不了多久。」
————
殺!——殺啊!
玄武城外煙硝瀰漫,殺聲四起,塵土蔽天,箭雨如飛。
一方早已預謀籌備,戰陣嚴整、兵鋒如潮;
一方甫歷劫火初息,城未修、兵未整,疲於應戰。
碧黎大軍已破外線,鋒鋒直逼玄武內城!
律鳳韻、羅辰洲、魏雨衡與司徒華等人率領雷獅騎士團成員親臨前線,與蒼弦兵力一同死守正門。
火石爆鳴,白冶甲軍如浪襲來,戰陣連環壓陣,幾無破綻。
「別慌!」律鳳韻一聲斷喝,長槍挑翻三敵:「敵人不足為懼!以寡擊眾,是蒼弦的驕傲!」
她回首望向一排動搖中的年輕兵卒,聲如鐵鑄:「此戰退一步,百姓便退十里。讓敵人見識我們蒼弦的血線在哪!」
羅辰洲劍斬斷旗,聲如風起:「今天太陽照耀的大地,映的不是翠綠,是血色。」
魏雨衡臉色陰沉,劍鋒已裂:「除了我們,正規兵對白冶甲幾乎無解……」
司徒華雙眉緊蹙,怒罵一聲:「媽的,行李才剛放穩,他們就殺來了?」
火龍之亂不過一個月,碧黎族便已全軍集結,兵貴神速,來勢洶洶。
城牆高台之上,韜玄無立於望樓,風捲軍袍,面色未變,唯眼底血絲難掩。
傳令兵奔走如風,城圖攤於長案,赤線已逼近中環。
「第一時間便已派人回報……也做了部署。」低聲自語,似解釋,又像無力辯解。
「玄武本就毀損嚴重,牆未補、街未穩,百姓甫撤又回,軍民皆疲……」
他望向遠方,那已被煙焰吞噬的正門街道,手指微顫。
「戰神重傷未癒……朱雀也未至……」
韜玄無眉頭緊鎖,聲音低沉如壓不住的風:「此戰,只能硬撐。若撐不住——朮國之門,便要開裂。」
戰場之上,殺聲震耳,硝煙漫地。
蒼玄士兵高喊:「保護術師!快跟騎士團!」
「不要退!跟上隊長!」
碧黎士兵咬牙衝陣:「該死,這群人怎麼還撐著……」
「那就是雷獅騎士團?!」
烈風中,律鳳韻一馬當先,長槍翻掃,槍鋒如鷹振翼。
兩名敵兵應聲倒地。心中一沉又定:
「很好……至少還能撐住一陣子——」
忽然,遠方黎軍氣場驟變,兵列間裂出一道縫隙。
一條不破身影,踏火而至。未語,氣已破風。
風息不破,孤標不折;
萬軍若潮,神風不滅。
碧國三將之一,幽璇軍碧風將——不破神風,正式踏入戰場!
出劍如神風,氣浪捲沙,劍光尚未至,人聲已至:
「小娃兒!就讓我不破神風——來會會妳的本領!」
劍勢橫掃,直斬律鳳韻。後者目光一凝,不及言語,馬步微沉、槍勢橫挑。
此時,一道槍鋒自側方飛來,破風挾聲:
「隊長,我來幫你。」
羅辰洲身影如風,馬槍如電,一檔破風攻勢!
槍劍衝突,風雷激響。律鳳韻與羅辰洲合力抵擋,一時間殺聲交錯,難分勝負。
戰場另一方,蒼弦士兵已退守至城下死線,身後,便是裂痕斑駁的玄武城牆。
焦灼非常——再退一步,敵軍便可踏風破城。
「不能再退了……!」
「隊長倒下了!他流太多血——!」
「操!該死的碧黎走狗……給我擋住他們!!」
一名年輕兵卒扶起身邊戰友,眼中血與汗混成一道,卻仍死死扣緊長槍;
另一名老兵倒地咳血,仍嘶聲喊道:「誰敢後退一步,我親手斬了他!」
蒼弦已無退路,卻也正因如此——
誰都知道,再撐一瞬,或許奇蹟便會降臨。
就在此時——
一道槍影,自城內雷閃而出,電光縈繞,破煙如斷雲,直貫黎軍陣央!
轟——!
「啊啊!!!」
「什麼東西……這麼遠來的?!」
一聲爆響,如雷驟落,炸得後方黎軍人仰馬翻、陣列大亂。
煙塵未散,眾人尚未看清,那柄槍身已化為光粒,逐一散溶於天地之中。
——戰場,一時肅靜。
風停,箭止,殺聲如被拂袖斷絕。
廝殺的喊聲,化為難以咽下的喉中殘音。
連潛伏於暗處的觀察者,也隨著這一擊悄然移動。
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擊,不屬於任何人。
那是曾經震懾三軍、馳騁諸域的標記。
是蒼弦巨擎,是萬獅之首。
是留在玄武城內的,最後一道警告。
那個人——來了。
踏著漫天塵煙而來,帶著逆轉戰局的氣勢。
傲然詩號,自四野驟然響起:
挈槍傲然睨天地,
燕命蒼弦逐九垠,
胤旗涓涓不屬君,
縱橫三界,神人唯吾——燕翱宇宙御不凡。
意料之外的一槍,
卻帶來最意料之中的身影。
燕宇凡縱身一躍,橫跨戰場,藍白戰袍如風破雲,一出槍,直指黎軍三將之列!
不破神風驟感氣浪壓頂,橫劍抵擋,連退數步,劍臂震顫。
低聲咬牙:「……好恐怖的力量。」
——燕宇凡,降臨戰場。
「戰神……是戰神!是戰神回來了!」
「戰神還在,那玄武就還有希望!」
「殺回去!——殺啊!!」
蒼弦士氣瞬間高漲,如沉沙翻湧,破海而起。
黎軍陣線騷動,號角聲雜亂,一時失了陣腳。
此時碧黎後陣之中,一將出列,炎紋未動,氣沉如鑄。
鐵騎開道,軍已止聲——天地之間,忽聞詩號乍響:
英名不逐天邊策,一怒橫刀問古今。
天祿軍碧風將,碧國三將之二——赤霄。
火與鐵的意志,終於現身!
赤霄氣焰滾燙,炎熾翻騰,赤紅刀光驚起萬軍之風,
直指燕宇凡而來!
「久仰戰神大名——今日,炎熾領教了!」
燕宇凡凝視來者,眼神冷碎,語氣低沉:
「……火龍傳人。」
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暗傷,聲如冰刃:
「看來,火龍之災亂……果真是你們的計劃。」
赤霄神色不變,沉聲答道:
「蒼弦戰神之名,早震三疆。」
「對付你——不只憑武,更是軍人使命之覺悟!」
語畢,赤霄運轉全身魔力,炎熾大刀橫提,刀上赤焰升騰,烈氣撼地,氣場驟漲!
燕宇凡身形微弓,氣息內斂如雷,
萬象氏緊握指間,槍鋒未動,氣已破空——
槍若潛雷、身如磐石,殺意如雪崖垂落、沉冷決絕。
此刻,空氣彷彿拉至臨界。
風未動,卻似將狂;
火未燃,卻已聞焦。
氣機交鋒之間,連天地都屏息不語。
——就在雙方衝突碰撞前夕。
天空忽現風雲凝聚,引動地面雷電低嘯,
雲頂裂出一道碧金長痕,仿若神意劃界。
天地失聲,萬軍屏息。
聲,自九空而落,詩號如驚雷乍響,震貫三軍:
昊眼鷙羽神軍幄,
足履乾坤下九洲。
冊封萬軍律江山,
天御一步一臨權!
詩聲未歇,一道傲然之影已自雲頂踏風而下——
軍袍裂空,兵符飛旋,氣壓萬軍,如神策臨世。
碧黎軍神——策馬臨權,親臨戰場!
足踏雲光而降,尚未落地,空氣已似凝結;
身未及地,四周旌旗已不敢擺動。
風為之讓道,雲為之低首,萬騎為之一靜。
落地之瞬,天御劍背負而橫,兵符浮轉於身周,列文隱閃,如將啟之陣。
目光如霜,如劍落鐵壁,聲貫三陣:
「燕宇凡,今日——便是你之死期。」
——戰,起!
赤霄主攻,炎熾大刀挾熊焰怒浪,一式狂斬,直逼戰神之威。
燕宇凡雖負傷在前,卻如鐵嶽不移,萬獅之首,未曾退怯。
烈焰與雷勁交鋒,沙海驟震,刀風雷勢,如獸咆哮!
——迴龍·開嶺!
赤霄橫刀蓄力,氣沉丹田,烈炎自周身噴湧而起,
一斬落地,刀氣如山嶺斷崩、氣浪狂湧!
燕宇凡提槍硬接,雷力湧於臂骨,低聲喝道:
「迴龍霸斬式?!」
赤霄眼神如火:「——正是。」
二人刀槍交鋒,火光雷焰交錯之際——
策馬臨權出手了!
天御在手,風勢為刃。
疾馳如雷,直破戰神中路,一劍破風如開疆裂界!
燕宇凡冷目一轉,意念一動,萬象氏身形乍分。
短離分儀雙槍齊現,左右齊揮,槍影洶湧如潮。
——槍影洗春秋,淵海刀劍嘯。
玄武城之外,刀、槍、劍影錯落如雨,互不相讓!
三強之戰,殺勢如龍鳴,戰火如天焚。
一旁律鳳韻與羅辰洲亦提槍破陣,雷獅騎士團隨之側翼而入,步伐如影,配合無間,與不破神風激戰纏鬥!
主戰場之上,刀槍劍影如風雷交纏。
赤霄、策馬臨權雙將合擊,主輔分明:
炎熾開山裂嶺,大開大合,烈焰直迎雷光之勢;
天御騰風助勢,攻守交替,劍符連環,步步壓境。
兩人配合,幾無破綻。
戰神一時受制,雙槍旋舞,難展其鋒。
赤霄大喝一聲,烈焰隨聲爆湧,炎熾劈空斬下,勢沉如山!
短離橫起強擋,雷光閃震,強行迎住赤霄刀鋒——
分儀卻遭策馬臨權自側斜斬逼退,符刃切風如絕流,連連封路,步步壓迫。
「呃……」
雙槍一頓,氣勢斷流,燕宇凡身形震退數步,氣海翻湧,血隱唇角。
但戰神雙眸仍炯,氣如山嶽未崩。
低喝一聲,聲震雲層——
「蒼弦——豈容褻瀆!」
語落瞬間,體內魔力驟然狂湧,金色龍瞳再現塵寰!
氣浪翻涌,戰場氣壓一時倒轉!
「——燕履玄影千層起!」
身形驟然扭轉,如飛燕低翔,雙槍瞬舞如電,
千層槍影破空而出,雷光貫陣,逆流而上!
——燕履玄影千層起,雷雲亂處見孤峰!
赤霄目光一凜,雙足深陷泥沙,連揮炎熾,炎熾翻騰如焚盾開路,硬撼雷槍之雨!
策馬臨權則身形後撤,長袍振鳴,
手中符陣飛散,如星羅棋布般構起玄牆,層層抵下槍勢!
兩人齊退,地動風亂。
燕宇凡氣浪尚未散盡,巍然而立,金瞳直視二將,聲冷如冰:
「只有這樣而已嗎?!」
雷與火仍在交纏,風與符尚未停歇。
戰場中央,三影交鋒如星陣亂舞,劍槍雷焰激撞成鳴。
赤霄炎熾再斬,烈火開弧,劈出一道流焰長弧;
燕宇凡翻槍格擋,雙槍迴輪如輪轉雷輪,擊碎火勢;
策馬臨權符文閃動,步伐瞬閃,劍鋒繞至側肋,天御破風貫脈!
燕宇凡槍鋒回旋,風雷齊轉,短離斜挑破符,分儀倒旋震退天御劍!
氣浪如潮,聲雷如鼓,刀槍齊閃,焰火激射,
沙塵在足下狂舞,碎石與鐵塊一同升起、旋轉、破碎!
此刻——誰也無法後退,誰也不敢先退。
就在這動靜幾乎吞噬天地之際,忽再有一道氣息,悄然踏入戰圈之外。
無風,無語,亦無聲。
一抹灰影,悄然而至,宛如晨霧穿林、夜刀入夢。
身披黑衣,覆面如紗,雙目藏於幽影之中,無悲無喜,無情無聲。
步履無聲,卻震蕩天地氣息,如夜魘行於白晝,將所有氣機瞬間撕裂又重組。
忽然,詩號自那醒目的狼形面具下響起——
如自地底而來,如亡魂吟誦、如詛咒低語,穿過萬軍血火,響徹天心:
斷祀孤燈復明桑,
拋甲鑄血伊人冠。
覆面刻咒天地間,
笑看黃衡論蒼天。
詩聲甫止,四方風沙似被壓下,雷火俱寂,萬軍無語。
連刀劍相擊之聲,都被扯入某種靜止結界,唯有那詩,低沉殘響。
策馬臨權微頷,周身兵符一震如應,低語如鐵釘敲冰:
「……正合時機。」
律鳳韻臉色劇變:
「那是……?」
魏雨衡低語中帶寒氣:
「——魔王……咒世。」
燕宇凡目光凝視黑影之人,神情瞬凝,雙槍緊握,氣流再起,宛如山前雷澤。
令清輝變色、血腥著稱的幽咒之名,緩緩踏入了戰場。
咒世抬手,那柄修長、黑灰交錯的惑世戟緩緩舉起,三刃如月,中央矛尖森然直指。
雖無語焰,卻似能撕裂萬念,天光落於刃上,映出層層冷影,宛若命運扭曲之鏡,映照戰場諸生死。
聲音冷冽,如從地獄深處浮出:
「燕宇凡——當年血仇,今日,一併了結!」
氣場驟凝,風沙為之一斷。
燕宇凡沉默片刻,目光未移,雙槍緊握。
低聲開口,字字如刃:
「……這就是你最後的底牌?」
語落,步不退、勢更前,神情不驚,反更堅定。
策馬臨權冷然應聲,聲如鐵斷:
「我說過——你今日,必死無疑!」
——
戰場側翼,雷獅騎士團仍死咬不破神風,律鳳韻與羅辰洲一前一後,槍鋒如影連破三陣,卻仍被神風之氣所擋,難以逼退。
不破神風橫劍如嶽,步不退、氣不斷,殺意奔洶,笑意未斂:
「小女娃,不錯。你們……挺有骨氣。」
律鳳韻怒喝,槍勢如雷:
「休想過我這關!」
羅辰洲咬牙硬撐,肩甲已裂,仍撐槍不退:
「生命在死亡之前,總會掙扎……我也同樣。」
不破神風輕哼一聲:
「小子還挺有詩意啊——那就試試這一劍!」
話音未落,劍勢已破風襲來!
魏雨衡與司徒華亦在側線殺出血路,與蒼弦軍並肩苦戰,卻難破敵陣重圍。
血與灰交纏,鐵與焰交鳴,蒼弦側翼已進入極限。
「銨!不要衝太前,跟緊我!」司徒華一邊揮槍格擋,一邊回頭大喝。
司徒銨喘息間回應:「哥,我沒事!這點陣仗還擋不住我!」
魏雨衡奮力斬殺一敵,側頭調侃:
「你們兄弟還真靠得住——可別讓我替你們收屍啊!」
城牆之上,韜玄無滿身塵灰,聲嘶力竭地調度著僅存兵力。
「左陣再補三列!東側放棄,收縮內圍!」
「讓弩兵就位!守住玄關樓!」
「不要亂!都給我守住!」
望著前線一寸寸逼近的火與灰,手中那張戰圖,已被汗與血染透,卻仍緊握不放。
他知道,這一刻——
不能亂,也不能退。
————
驚!驚!驚!驚!驚!
魔王咒世現身戰場,竟與碧黎並肩——欲一舉剿滅蒼弦雄獅!
赤霄怒焰暴漲,金黃龍瞳肅然開啟,赤炎之力,節節拔升!
策馬臨權立於風中,周身兵符飛旋——
是殺局?是變局?
亦或……正是戰神的死局!
燕宇凡,將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獨戰三強!
而這場殺局中的最大異數——咒世,
將何去何從?
清輝族……真的已淪為碧黎的附庸嗎?
天斷龍鳴鋒未止,
風殘劍卷血猶溫。
三強開殺破玄武,
獅首燕命問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