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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巴其實早在美國制裁前,就已透過台積電12奈米工藝生產「含光800」晶片,用於人工智慧推理任務。而目前BABA正在開發的新晶片也仍預計採用12奈米。為何不採用更先進的製程節點?
原因相信大家應該都略知一二,即便使用犧牲品質的多重曝光(註一),也至多將結點推進至12奈米,半導體業界也一般認為,中國即便「硬幹」多重曝光,達量產水準的封頂也就12nm;代表實際上中國難以自行量產7奈米、5奈米甚至更先進的製程,因此高效能運算(HPC)與AI訓練用晶片被直接卡死,只剩推理用晶片還可望自產,再搭配像deepseek一類的蒸餾式AI模型來使用。靠多重曝光硬撐上去的12奈米也有致命缺點,如因步驟繁複、對位誤差與缺陷(defects)率高導致製程良率極差;及因每片晶圓需要多次額外的曝光/蝕刻/檢測造成總成本甚至比用EUV高出數倍。
這都導致了中國產AI晶片注定在國際主流上是沒有市場的,只在其內需市場、或購買力較低(算力需求也低)的第三世界國家有銷售空間,在全球供應鏈中處於 低階替代品定位。

而最初2022年版的美國制裁,並未正式點名「先進封裝」;因此中國企業仍能透過2.5D/3D封裝等技術,在部分情境下繞過製程落差,用成熟製程晶片搭配先進封裝拼接,來做出整體效能接近”未先進封裝前的單顆先進製程節點晶片”的AI加速器(AI加速器科普詳見MKP第15期)。

不過,2023、2024年時美方也發現這道後門,因而逐步收緊政策,納入總運算力與I/O數(註二)限制,間接壓縮了中國依靠先進封裝「堆料」來繞過規則的空間。並且台積電正版的CoWoS主要用於7奈米(含)以下的製程,故也不適配於中國的12奈米製程晶圓,因此在14奈米、28奈米方面,中國只能使用自家山寨版本的「CoWoS-like」,產能有限,依賴中小型封測廠,且技術尚處發展中,差距至少三到五年。
在美國前陣子禁止出口H20,加上中國當局建議其國內企業避免使用美國晶片後,阿里巴巴自然被幕後的中國官方推動開發更新一代的替代品(註三)。
目前美方雖對降級晶片出口有條件式鬆綁,但美國政府增加的15%抽成可能墊高NVDA/AMD的生產成本而不利於與中國低價產品競爭。
但那是在一切性能都對等的情況下。
實際上,根據公開資訊,NVIDIA的H20晶片是基於Hopper架構(於2022年推出的GPU微架構,專為人工智慧與高效能運算設計),並由台積電4奈米製程製造,光是如此,套個中國當地常用的詞,便足以「吊打」含光系列晶片,因後者充其量加上先進封裝也只能做到近似第一代7奈米的效能。
所以除非中國政府透過強制令限制國內企業採購,不然H20對他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因為假如他們想要在中國日益內捲的競爭文化中取得一席之地,就必須要有更強的算力。
而以上都只是針對阿里巴巴的AI晶片來做分析。
不幸的是,阿里巴巴不是一家純粹的雲端AI科技公司。
阿里巴巴也有一個與亞馬遜極度類似的業務,即其電商部門。
相較於亞馬遜全球化的電商業務,阿里巴巴的電商更偏向大中華地區市場;主要平台包括淘寶、天貓。
在中國以外,雖阿里巴巴曾嘗試以Lazada(東南亞)、Daraz(南亞)作為國際化布局,但規模與影響力仍無法與亞馬遜相比,市場拓展有限,使其過去全盛時期雖有國際化嘗試,但核心收入80%以上仍來自中國市場,因此,阿里電商業務的收入結構高度依賴中國內需市場。
目前阿里巴巴股價便宜是有原因的,因為它過去兩年的基本面顯然無法以和美國同行(如亞馬遜)相同的速度增長。
而這導因於中國相對封閉的經濟體,與其正在遭遇的通貨緊縮,使BABA的增長之路雪上加霜,不過一旦中國大陸經濟觸底反彈,且是有效反彈,阿里巴巴便有望重回過去成長股的態勢。
以上會這麼說,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雖電商業務仍是Amazon收入的核心,但其影響佔比因AWS的利潤增長而逐漸下降,已由2020年的七成左右降至2024年止的不到一半,相反的,阿里巴巴過往營收結構連續五年以上近九成(87%~86%)仍依賴電商平台,而其電商業務80%以上又極度依賴內需市場,因此要重新投資BABA之前,需要考慮的就是中國內需市場通縮情形是否改善?否則仍可能會踩到地雷,也就是所謂的「價值陷阱」。
根據截至8月的最新數據分析,中國的通貨緊縮狀況尚未出現根本性的好轉,整體經濟仍面臨顯著的物價下行壓力。
在此,我們尚且不提會讓一般讀者眼花撩亂的經濟學數據,直接講研究結論。
(有興趣的可自行查詢中國近年通貨緊縮的核心指標:消費者物價指數CPI與生產者物價指數PPI)
總體而言,中國的通縮陰霾仍然籠罩。
通貨緊縮的核心指標多數時間內表現疲軟,凸顯了內需不足與產能過剩的嚴峻挑戰;數據明確指向了工業需求不振、企業利潤受擠壓以及製造業產能過剩的結構性問題。激烈的「內卷」現象導致企業削價競爭,進一步加劇了通縮壓力。
企業的獲利壓力反過來反映在減薪或裁員上,進一步導致消費需求極度疲弱。民眾因就業市場不確定性等因素影響,傾向於增加儲蓄而非消費,導致消費動能難以提振。而之前從恆大集團開始的房地產暴雷負面影響也進一步與前者產生加乘效應,加劇呆帳率、銀行收款更困難。
這便是通縮恐怖之處:「死亡螺旋」
這也是為何大多數國家寧願有良性的通膨(約2~3%),也不願看到通縮發生。
多家國際金融機構與經濟學家,包括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與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等,普遍預測中國的通縮壓力將持續至2025年底,甚至可能延伸至2026年;中國官方也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明確將應對通縮作為重要經濟任務,意圖整頓部分產業的惡性價格戰,試圖從供給端穩定價格。
在近期,通縮相關指標也浮現了初步但仍顯脆弱的緩解跡象,顯示北京當局的刺激政策可能開始產生些微效果,但長期來看,要斷定中國的通縮情況已經「好轉」仍言之過早,除非核心的結構性問題有永久性的改善。
因此,即便技術面上BABA股價在上週五突破130美元的關鍵歷史阻力,但由於阿里巴巴對中國市場的依賴,並且還有新興國內同行的內捲價格戰顯著壓縮利潤(如電商零售的拼多多、京東、抖音電商;或雲業務的騰訊雲、華為雲),除非中國內需經濟基本面徹底改善,否則沒有基本面支撐的技術面,也是不穩定的。
如果真的很想賭一把入手,建議暫時先以樂透艙位配置,後續再觀察基本面決定是否加倉或是止損。
第15期電子報傳送門
〖註一〗多重曝光
用「拍照」來比喻的話,就像正常情況下,一張照片只需要曝光一次,就能清晰成像;但多重曝光就好比在相機鏡頭解析度不足,又想拍出高畫質影像的情況下,把同一畫面分成好幾個parts拍攝、再拼接在一起,想當然爾,照片就容易模糊、失真,你大概也不會想接受這樣的攝影師來拍攝,所以專業的攝影師通常有好幾顆不同的專用鏡頭。
同樣的,在中國被限制EUV光刻機進口的國際局勢下,雖然其多重曝光生產策略能暫時有限的推進節點,但往往也更耗時耗能、高成本,且因曝光的電路圖(pattern)容易模糊、失真,導致良率差。
〖註二〗什麼是I/O數?
即晶片上Input/Output(輸入/輸出)pin(腳位)的數量,也就是晶片能與外部世界連接的通道數。
你可以把晶片想像成一座大城市,I/O就像城市的出入口數量:I/O越多,進出的車流(資料)就能越快、越大。對處理器或記憶體來說,I/O數決定了它一次能交換多少資料,影響頻寬與性能。但I/O腳位增加,也會增加封裝難度與成本,因此設計上需要在性能與成本間取得平衡。
〖註三〗
阿里巴巴未被正式收歸中國國有,其股權結構仍以私人資本為主。
然而,中國政府通過黃金股(指可以對一定事項行使否決權的股份,屬於特別股之一種,部分情況下擁有比其他股份更重要的投票權,大多由政府持有)、監管政策和黨組織等手段,對阿里巴巴的運營和決策有實質性影響,特別是在內容控制和重大投資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