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鵰》12-「神鵰」
作者:老衲
那年,我與師弟、師妹,同在師門學武。
師妹說,她將來要嫁給一個天底下最英雄的人物,師弟大笑,說那師妹妳肯定得嫁我,因為我將來會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英雄。
我說:那可不一定,師門絕學,師弟你練得雖精,可是功力上還差我這麼老大一截呢!師弟望著我,像是在看一個呆子。
我後來才知道,師弟口中那個「天底下最大的英雄」,原來指的不是天下武功第一,而是皇帝老兒的寶座。
石家軍、劉家軍、郭家軍,還有師弟的趙家軍,雖然都是漢人姓氏,可是他們都有沙陀人的血統,當然,我也不例外,獨孤這個姓氏,也是異族姓氏。
在漢代人那會,指的是匈奴的塗各部族人,而在前唐人口中,指的是鮮卑族。
不過我自己知道,我們這支獨孤氏,不是來自匈奴也不是來自鮮卑,而是來自西方極遠的一塊大陸上的北境,因為,我與那西方大陸上的北境異族,淌流著相同的血液。
成年以後,師妹跟了我,畢竟師弟是將門之後,隨軍轉戰南北,天天在戰火中廝殺,師父不放心,怕師妹跟著師弟會有什麼閃失,最終師父還是將師妹的終生託付與我,交代道:江湖上雖然凶險,畢竟,還是遠遠比不得戰場與廟堂,獨孤,我教你的東西,足夠讓你在江湖上站著腳跟,立起一面大旗,可你要記著,武功越高,人越要向低處藏隱起來,小隱於市鎮,一生已然足夠,獨孤啊,我就這一個女兒,你要好好照顧她。
我說,好。
師妹雖不開心,但她也不敢違拗父親的意思。
「師哥,我跟了你,你可要努力當上天底下最英雄的人物喔。」成婚那天,師妹低聲對我說,我應允了她,從此沒日沒夜,玩命也似地練師父教給我的絕學。
師父一輩子就收了我與師弟、師妹三個人,最多,偶爾指導一下師弟的弟弟,阿義,師父傳了阿義兩手似是而非的武功,阿義比師弟聰明,一練就會,可他志不在練武,而是在行軍布陣,戰場謀略這些旁騖上頭,師父曾偷偷告訴我,要我找適當時機提醒師弟,要多防著他這弟弟一點,說他弟弟將來有天,必定會殺了哥哥。
不過,我才不管這些雜事,我只管練好自己的武功,河朔六霸,我殺了四霸,擒了一霸,又打服了一霸,三十歲未至,已被時人稱作黃河兩岸無敵手。
我喜孜孜地回家,告訴師妹,師父這支武功,向來不為中原漢人所接受承認,就像回回人中的心意六合拳,中原漢人是瞧不起的,可是人家回回的心意六合拳可真是了不起,就像師父教我的武功一般,都是武功當中的至高絕學。
我得意洋洋地向師妹吹噓,說我們這一門,終於要因為師傅收了我這麼一個厲害的武學天才,而要發揚光大,沒想到,師妹一點不讚揚我,反而是冷冷地說道:師弟日前已經當上殿前都指揮使,你知道麼?我呆了一呆,說:不知道。
師妹劈頭就罵:「你姓獨孤的,整日就只知道外出尋人比武,你想幹啥?想當武林盟主?當今日下,上京的耶律璟、杭州的錢弘俶、荊南的高保勗、巴蜀的孟昶......哪一個不比你們武林中人整日打打殺殺要英雄百倍?更別說師弟他們家族依傍的汴京柴榮,師弟帶我去見過一次柴榮,那柴皇帝鷹目虎步,龍姿鳳勢,端的是天下第一好漢!可是你知道師弟說什麼?師弟悄悄地在我耳邊說:有一天,彼可取而代之!」
師妹罵不停歇,像是要一口氣將胸中的所有怨氣給抒發出來,「你聽聽,師弟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氣魄,那才有一點天下英雄的風範,你呢?你姓獨孤的呢?天天只知道遠行比武,聽到契丹有高手,你去兩月專只尋他,聽到吳越有高手,你去了半年日日與對方盤桓周旋,你怪我成婚十年,沒給你生下一兒半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年當中,練武幾日比武幾日,又在我身子上下種幾日?再好的田,沒人耕犁,也是白搭。」
我呆了一呆,道:「師妹,妳......在我入峨眉山找那女道士比武時,見過師弟?」
師妹冷冷地道:「見過,師弟隨軍轉戰高平,大破劉旻與契丹二軍連兵,他陪著柴榮大軍回汴京時,曾來看過我。」
我一直知道,師弟也喜歡師妹,可是,師父已經將師妹指婚於我,我們大婚之日,師弟喝得大醉,抱著我說,師妹就託付給我了,他要回到家族軍隊中效力,不會再見師妹一面。
我忍著氣,道:「師弟曾經對我說過,他不會再來見你。」
「是麼?」師妹的神情似笑非笑:「他不但來過,還來過很多次,不但來過很多次,還代替你,做了丈夫應該做的事情。」
.........!
我的腦子一下炸開,亂哄哄地鬧成一團,像是有千百隻蜜蜂在裏頭亂叮亂叫亂繞。
「師弟......師弟不是早已迎娶開封大賈賀家的女兒?」
「那是他爹爹的安排,要不是他們趙賀兩家早已指腹為婚,我爹會把我嫁給你?」
「所以師父一開始就知道,妳和師弟的關係?」
「那老頭才不知道,而且,師弟以前從不敢說喜歡我,那是我與你成婚之後,師弟在軍中立著大功,有了威望,再回來看我時,才說出口的。」
「妳呢?妳更喜歡師弟一些?」
「我從前,恐怕是更多喜歡你的,可是我要嫁的人,從來要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英雄,師弟他......他這幾年在柴榮軍中平步青雲,只等柴榮一死,他就能夠取代柴榮。」
要不是師妹是師父唯一的女兒,我恨不得立時一掌劈死她,師妹的一顰一笑,都讓我想起師父的臉龐,再三提醒我,師妹就是小師妹,得尊重。
我深吸一口氣,道:「妳寧願去趙家做妾?師弟與賀家的關係,是不可能將賀氏掃地出門,轉而娶妳的。」
師妹哼了一聲:「師弟說,賀氏嫁給他後,三年無出,等他當上了皇帝,就可以用皇后無子的理由廢去賀氏,轉而將我扶正。」
「妳......」我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到師妹那句話,「我的肚子裏,已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夥子,師弟請軍中的胡神醫來看過,診過脈相,說是男孩。」
師妹當時後邊,應該還有其他話想說,可是我心中一片空白,運起十二成功力,在師妹的肚子上按了一掌,隨即奪門而出,一件細軟行囊沒帶,就走了。
我晝伏夜行,一路不停,去了南海之濱,瘋狂練劍,要將師妹的呻吟與哀號,與倒在地上下身血流滿地的模樣給拋在腦後。
殺、殺、殺、殺、殺、殺、殺!
師妹不曉得的是,師弟此前也來找過我一次,他說,師哥,我從小至大最敬重的英雄就是你,現下,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幫我,師弟跪在地上給我磕了三個頭,說,柴榮要殺他,師弟求我,先下手為強,幫他去殺了柴榮。
柴榮身邊高手如雲,師弟說,非我這大師兄莫辦,我說好,正好測試一下我的輕功、劍術與夜行功夫練到何種境地?我潛入柴榮的皇宮,暗中下手,連斃柴榮身邊的九大高手,最後一劍殺死柴榮。
本來,我一殺柴榮,是絕無可能生還逃出的,我扔下紫薇軟劍,束手就擒,我的試功已然達成,我真的是天下第一的高手,能潛入天下第一森嚴的皇宮,殺了天下第一權貴之人,我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的英雄。
我當時心想,死而無悔,在死牢中師弟來見過,還帶來我的紫薇軟劍,他說,今夜子時牢門會開,讓我自行離開,我問他,為我擔了這麼大的干係,將來如果事發,被柴榮其他部下追究,你怎麼辦?
師弟笑說,「師哥,咱們是過命的交情,將來有天我得罪了你,你千萬記得要寬諒小弟,千萬記得,師哥你欠我一條命。」
我欠師父一條命,當年要不是師父從仇家手中把我救出,世上姓獨孤的早絕了種,我也欠師第一條命,那年,若不是師弟將我從死牢中放出來,我早死了。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違背諾言在師妹的肚子上按了一掌要打死她腹中的胎兒。
我真不知道這筆帳要怎麼算,我真不知道到底師弟才算是英雄還是我是英雄,我真不知道將武功練至天下第一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我真不知道過了幾年江湖上傳說的那位「黃袍加身」的大大英雄就是每次在我面前畢恭畢敬的小師弟,我真不知道百年以後下到黃泉地府,我要怎麼向師父解釋我印在師妹肚子上的那一掌......
直到,那個西域來的「易形者」找到了我。
那易形者說,在西方大陸的北境上,傳承易形者血緣的人早已絕跡,他一路東行,終於在中原之地上找到我。
那易形者好老好老了,他比我見過的最老的人還要老上百歲,他的頭髮是金色的,眼瞳水藍水藍的,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像是藤蔓叢生的森林,他問我:想不想學易形之術?
我搖搖頭,換到畜生體內去生活?那比練武功還無聊,能當人,誰想當狗當牛當馬?
易形者笑道:你這笨蛋,能當畜牲,比當人要好上一萬倍,別受那些天竺邪說的影響。
我還是搖搖頭,那時,紫薇軟劍已被我封印起來,我正在思索要如何空手煉出劍氣,倘若沒了人軀,那末我練武何用?更何談劍氣。
易形者又說了幾句,我只是裝作未聞,繼續持功操練,沒想到他最後說出一句讓我動搖的話。
「你師妹沒死,腹中的胎兒也沒死。」
我急轉過身來,再重新望著易形者,「你怎麼會知道?」
他大笑:「我不但知道,而且我在從頭到尾都看著,你打小師妹那一掌時,我正蹲在窗外呢!」
我努力回想,那夜大雨傾盆,窗......窗外?
「窗外的那隻烏鴉,就是我。」他平靜地說著一些我完全不懂的事情。「如果你學會易形之術,那就可以很輕易的將身體轉換成飛鷹,只要一月,便能越過千山萬里,去波斯看看你的小師妹生下胎兒以後的情景。」
那一日,我真的動搖了。
#亂寫一通不過想實驗與試驗看看自己寫小說的能力
#小說真的很難寫不過最近受朋友鼓勵說老衲是有說故事的天賦的得要重新振作好好來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