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裡，我也是光》
一、擦肩而過的光
1.第七次的夏天
他穿著燙得筆直的襯衫走進教室，手心早已濕透。
七年，四十一場甄選。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其實也只是怕再失望一次。
明明是個大熱天，口試現場卻冷得像冷氣直灌骨縫，一絲絲竄進脖子與袖口，彷彿要把人從裡到外凍透。
正中間那位女教授低著頭翻著資料，語氣公事公辦，像是照稿唸：「張老師，你的履歷很完整……理論也相當扎實。但……缺乏現場感。」
旁邊那位年紀較長的男校長，連正眼都沒看他一眼，雙手交握，身體往椅背一沉，彷彿整個人都沉進沉默裡。
張宇衡知道，這又是一次結束。
走出甄選會場，他站在天橋上望著車水馬龍，城市喧囂如常，卻像是在無聲地嘲笑他：「你不夠格。」、「他不是沒教過孩子，不是沒在孩子哭鬧時蹲下身輕聲安撫，不是沒在特教生退縮時握過他們的手……只是那都不在履歷表上。」
「叮咚！」
手機震了一下，是他那位總是嘴賤卻最挺他的死黨--莊庭維。
「欸，考完了吧？來西門町啦，我現在在這邊，帶你去看妹子，再去吃燒肉爽爽，走啦！」
他沒有回訊，只是呆站幾秒，然後轉身走向捷運站。
他不想回家，更不想回到那個熟悉得令人窒息的台中老家。
於是，在人潮晃動的車廂裡，他默默地，前往西門町。
天氣悶熱，空氣裡還殘留著剛下過雨的潮濕氣味。
廣場旁的一個轉角，突然傳來拍攝現場的燈光聲響。
他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
聚光燈下，一位年輕的女演員正一遍又一遍地拍著同一場戲。
她蹲下身，伸手輕聲說：「別怕，老師在。」
她的動作略顯生硬，卻帶著一種……努力過頭的真誠。
他突然覺得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
「我哪有時間看劇啊……」他自嘲地搖頭輕笑。
「欸欸欸，章魚，看什麼咧，看得這麼專心，是妹子喔？」
熟悉的手搭上肩膀，濃濃雞排香跟著飄過來，原來是莊庭維，痞痞地站在他身後，另一隻手還拎著紙袋。
張宇衡斜眼看他，又瞄了一下雞排：「你怎麼每次都自帶炸物出場？」
「怕你又失敗啊，先餵飽你心情才不會差。」莊庭維一邊拆雞排袋，一邊碎念：「你這都第幾次啦？這次總該輪到你了吧……嗯……不對，你比國父還猛。他十次革命，你一年六場，七年了吧？靠，你這根本超越革命烈士，國父都沒你拼命。」
他講話一貫嘴炮，卻聽得出藏在笑話底下的心疼。
「對了，晚上我要值班，等等要先回機場，燒肉明天吃。雞排你先拿著，我租屋處鑰匙給你，你先回我那裡休息。」
莊庭維把鑰匙塞給他，拍拍他的背就走，留下他一個人站在街頭。
他在人群裡走得不快，也不特別起眼，穿著燙平的襯衫卻有點皺了，背影沉默得像剛下過雨。
這時找了一張長椅坐在上面，邊咬著雞排，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牽手經過，心裡空得像什麼都裝不下。
「真好啊……不像我，什麼都沒有，還是個母胎單身狗。」他喃喃地說。
捏著那張雞排紙袋，他低頭咬了一口，喉嚨卻乾得吞不下去。
他不是沒努力過，不是沒熬夜準備每一場。
可為什麼還是失敗？為什麼？
這時，手機再度震動，是妹妹張宇汝的來電。
「喂，我今天不回家了，要去莊孝維那邊住。」語氣略顯煩躁。
「哥，我也沒逼你回來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媽還是很擔心你……唉，四點多了，你每次到台北不是最愛去漁人碼頭看夕陽嗎？現在不快點去就來不及了啦……掰。」
張宇汝，比他小三歲，卻總像在反過來照顧這個哥哥。
她實習一結束就考上正式教師，是家裡的驕傲。
而他，還是那個沒成為誰的光的人。
一陣風，穿過西門町的巷弄，捲起他額前微亂的瀏海。
張宇衡坐在街邊長椅上，本來一件燙得筆直的淡藍襯衫，這時卻微微皺著，左手習慣性地撐著臉頰，眼神望向人來人往的街景，像是望進哪一條不曾有盡頭的路。
他五官算不上精緻，卻有一種獨特的清秀--線條乾淨，不搶眼卻耐看，唇角略微下彎，即使沒說話，也帶著一種思考者的氣質，明顯有一股書生氣息。
路人經過時，有些人會回頭看他一眼，卻很快又被周遭喧鬧吸引。
他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人，而是……越看越覺得，有故事的人。
他抬頭望了望天空，雲層漸散，陽光終於破雲而出。
他站起來，準備搭捷運往淡水。
人潮中，一位戴著鴨舌帽的女孩擦肩而過。
長髮劃過他手背的那一瞬，他下意識地回頭，只見一抹白色裙擺在風中晃動，融進人海。
他又想起剛才的拍攝現場，那女孩的背影，彷彿在哪見過。
他搭上捷運，隨著車廂晃動，腦袋也一陣空白。
人群說話的聲音像水一樣流過耳邊，他卻什麼都聽不進去。
快傍晚時，他走到漁人碼頭，站在熟悉的欄杆旁。
風大得有些刺耳，他緊了緊外套，望向遠方那抹橘紅色的天邊。
夕陽緩緩墜落，灑在河面上，像一片金箔鋪在水上，閃閃動人。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上台北考試時，他是多麼有自信，現在呢，沉默寡言，畏畏縮縮。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他還撐得下去嗎？
日記一(第七次失敗的夏天)
「又一次失敗後，我走在人來人往的西門町。
看見遠方，有人在拍戲，是個穿白襯衫的女孩。
她被光打得發亮，而我渾身是暗。
但也許，每個人都會在某個時候，遇見一束光。
我只是，還沒找到屬於我的那束光。
-----宇衡2024.07.02」
七真的是幸運數字嗎？
這個夏天，他還無法回答。
✨ 小提醒
這是作者有一次上課打瞌睡後所誕生的虛構故事，裡面的人物、事件都和現實無關，若有雷同，真的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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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閱讀方式
故事僅供娛樂與思考，請別過度帶入現實人物或事件。 希望這些文字能陪你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 by 作者｜（想呼吸的章魚）
(本作品為原創小說，故事架構與主線均由作者構思撰寫，過程中使用AI(ChatGPT)協助檢查錯字與刪減贅字等等調整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