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安靜撤場:如果不是我,那就不用我了。
品牌周年慶前三日,星域總部樓下那張照片爆了。
畫面構圖熟悉——斜光切面、樓梯轉角、背光角度,幾乎是她某次在星域大樓裡側寫畫下的位置。 她曾用那個角度練習捕捉光線與構圖,只是沒想過有一天,那個位置會出現在他與別人對話的新聞畫面裡。但這次他等的人,不是她。照片裡,那人靠他極近。 媒體直接標出標題:「星域副董前緋聞主角顧氏千金回歸,兩家聯姻指日可待?」 內文甚至點明:「顧之遙將出席本次周年慶,與姜衡同場。傳曾留學於同市,感情維持多年。」
宋知意看到那張照片時,沒有憤怒,是靜止。
她以為那個角度是功能性的。 卻沒想過,它能成為他與另一人站得極近的新聞場景。
她也不是懷疑,是突然感到自己被替換得太自然。
不被否定、也不被解釋—— 她只是安靜地從那個構圖裡消失了,而誰也沒說一聲。
那一刻,她心裡只浮出一個想法:
「如果我曾經是這個位置的設計者,那為什麼現在看起來,我是被剪掉的元素?」
宴會當晚,她照程序出席,妝容一樣乾淨而溫柔,唯一唇色淡了些。
她不是沒情緒,她只是不打算在這場亮度過強的場合裡,讓自己顯得像一個還在等答案的人。
現場人開始私語:「當初不是顧氏千金另有所愛,聯姻對象才臨時更換的嗎?」 「那這婚約是不是只是一段…精準替代?」「反正只是聯姻而已,變來變去不是很正常嗎?」
她聽見了,沒回頭。不是故作堅強,而是她知道這種話不是要她給回應——只是要她知道自己站的位置從來都不穩。
她那一刻真的沒預期會痛成這樣——不是身體,而是心裡。
她原本在接待區翻著流程單,手指還在移動,筆跡剛要落下。 那一眼望過去,顧之遙站在他身側,距離極近,而他在笑——不是對外的禮貌線條,是眉眼放鬆的、語氣自然的那種笑。
她手指停住,筆沒寫下。 那不是驚訝,是一種緩慢升起的心酸。
她忽然明白:原來他不是不會對人這樣笑,只是從來不是對她。
也許他是喜歡她,但是他從沒把他最放鬆的狀態留給她。 他總是準確、總是沉穩,衝動失態的情形幾乎沒有。
而現在,他在笑,而且是在別人面前。
那一刻她真的生氣了。心裡升起一句:
「原來我不是先動心,而是早一步誤會。你如果早就知道她會來,那我今天就應該退場了。」
她低頭,筆落下,流程單簽完。 然後她站起來,彎身對接待桌點頭,步伐緩慢但堅定地離開展牆區——
「鏡頭裡已經很飽和了,我不需要再進去了。」
他站在更衣室的落地鏡前,手還握著那封信。
外頭燈光已暗,媒體撤場,賓客漸散。他本來計劃在包廂交給她——不需要儀式,只要一句「這封是給妳的,不是給婚姻的。」
助理進來,語氣壓得很小:
「宋小姐流程單簽完就走了,沒有留下致詞稿。」
他怔了一下,指尖微緊。
信封裡的那句:
「我早就知道,那張照片裡的是妳。」
忽然變得太重——不是情緒,而是落得太晚,遲得她連停一下都不想停了。
他以為自己講過:和顧之遙沒有感情。以為這句就能消弭她心裡的不安。
但他沒說:
- 為什麼那張新聞照出來時他沒第一時間澄清?
- 為什麼讓那個構圖出現在她熟悉的角度裡?
- 為什麼他從來沒說過,那次笑得輕鬆只是因為顧之遙說了個他早就忘記的事——而不是因為他真開心。
他心裡浮出一句:
「我不是犯錯,是沒說清楚。可有些事情,不說清楚,就是錯。」
他低頭看那封信,終於第一次不是在確認文字,而是在問自己:
「妳還看得見我寫的嗎?還願意拿起來,聽我解釋嗎?」
當晚她回到住處,跟平常一樣先回房,卸妝、綁髮、換下晚宴裙。 手指顫了一下,妝沒卸乾淨,睫毛根部還殘著一點暈痕。 她盯著鏡子那幾秒,眼裡沒紅,卻有種快要撐不住的靜。
然後她走回客廳。
那裡燈光仍維持姜衡習慣的亮度,空調溫度剛好,桌面整齊到像他今天還會回來。 她沒有破壞任何擺設,只是走到咖啡桌旁,打開抽屜,抽出備存的協議紙——那份星域格式,早就印好,只差名字。
她寫下離婚日期,簽上名字,把文件壓在咖啡杯下。
她沒留字條,只在協議尾端留了那句:
「你不說,我也不聽了。這場合作到此為止,接下來的生活,我打算開始為自己選人。」
姜衡視角:
他沒認真選婚姻,只是在那場聯姻中挑了第二順位——結果,是她
照片爆出時,他看了幾秒。
不是錯愕,是某種習慣性的判斷:照片不難處理,公關能平掉。 但構圖太準,準得讓他有一秒靜止——因為那構圖太熟。斜光切面、樓梯轉角、背光的角度,幾乎是她曾在星域側翼創作時用過的取景點。
照片裡的人是顧之遙。 她回國幾週,不是感情復燃,是戀人冷戰後的短暫離場——她早有歸屬,那個音樂家不是備胎,而是她親自選的人。
他和她本來就是清楚位置的聯姻候選人—— 不談心、不浪漫,各取所需,原本的計畫也不難執行。
只是她一離開,他開始依照集團程序重選人選——那時,宋知意剛好在名單裡,剛好是第二順位中最穩定的一位: 背景乾淨、步調安靜、生活邏輯貼合,不會亂,也不難處理。
他當時沒有認真考慮「婚姻本身」的意義—— 只是挑了個不會讓他出錯的人。
但他沒想到,她就是照片裡那張背影。 他一直沒說,也一直不敢確定。
她——宋知意,從不是替代品。但現在,他不敢說這句話了。
姜衡回到家後,那份離婚協議躺在咖啡桌上,格式完整,法務沒問題。
但壓在底部的是她親筆落下的一句話:
「你不說,我也不聽了。這場合作到此為止,接下來的生活,我打算開始為自己選人。」
他坐下,看著那紙,不是驚慌,也不是遲疑。
而是某種全身被掏空的實感——他不是做錯了什麼,而是做得太遲、說得太少、想得太理所當然。
他以為那張信紙可以成為答覆。但她根本沒等他遞出去。
他心裡浮出一句:
「她不是第二順位。是我一直沒認真對待第一順位的可能。」
他以為時間會慢慢讓她問,他再答—— 但她沒問,直接退場。
他沒敢撕信紙,也沒敢追出去。只是把那張備註重複讀了四遍,心裡反覆問自己:
「她說 ‘接下來的生活,我打算開始為自己選人。’ 那我這次…還來得及被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