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之後,看著鏡前的自己,凌亂不堪的短髮,蒼白纖細的四肢,再穿上不合尺寸的白衣黑裙之後更顯瘦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我走出房間,看見媽媽放在桌上的早點,是一條香蕉和一片白吐司,媽媽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目光好像在和你說「你又做錯了什麼」
我問媽媽:「我早上吃香蕉會反胃,能不能不吃?」只見媽媽皺著眉說:「給你準備早餐還嫌,那以後不給你準備了。」我只好將香蕉和吐司都吃掉。
早晨的陽光打落在巷口,揹著沉重的書包前行,裡頭裝了好幾本書,壓得人脊椎彎曲,脖子前傾,早餐的香蕉讓腸胃正痛苦地翻攪著,需要趕緊走到學校解放。我的身子總是有各種小病痛纏身,一會兒頭痛,一會兒肩頸痠痛,最大的困擾是腸胃差,吃什麼拉什麼。
一進教室,就將書包甩在桌上,邁出雙腿,像隻蜘蛛似的往前鑽,直達走廊盡頭的女廁。走出來的時候,上課鐘早就打完了,走回教室,發現書包不知道為什麼被丟在地上,但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得趕緊上課了
下課時間,正要從書包裡拿出《紅樓夢》仔細研讀,卻怎麼也找不到。環顧教室四周,瞥見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有那本《紅樓夢》被拿來蓋泡麵,桌上還散亂著鏡子、梳子、眼線筆、口紅、粉餅之類的玩意兒,還有一個絨毛熊玩偶的化妝包,熊熊的睫毛又長又翹,飄著廉價的香水味。是簡燕玲的位子。
簡燕玲是班上的學藝股長,成績中上,又因為長得漂亮,打扮時髦,在班上頗受歡迎,總有不少女生圍著她,問她如何打扮,而男生們也挺喜歡和她打鬧。
我想趁簡燕玲不注意,默默地拿回我的書,正要拿的時候,只聽背後傳來簡燕玲的聲音:「蘇雨芹,你幹嘛?」我轉過頭,默默回答:「這是我借的書,我想拿回來。」
簡燕玲將書一把從我手中搶過,說:「既然不是你的書,是跟學校借的,就借我拿來墊一下泡麵吧。」我說:「可是……這本書那麼重,你的泡麵碗會壓壞的。」
簡燕玲將書隨意翻了幾頁,拎著書封,將書朝下搧了幾下,因為書本是線裝,加上是舊書的關係,書頁險些散落,我看了十分心痛,央求:「可以還我嗎?那是學校的書,如果壞了,很麻煩的。」
簡燕玲笑著說:「哪有那麼容易壞啦?你們看,蘇雨芹好像快哭了。」簡燕玲對著身邊幾個閨蜜,還有剛打完球,正從教室門口衝進來的男生喊道,其他人也都笑了,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可以還我嗎?」我很想直接去搶書,但又怕書真的會被撕壞。
莊凱鈞走了過來,他剛打完球回教室,身上正散發著汗水的酸臭,他將簡燕玲手中的書拿過來瞧了瞧,笑著說:「這好像是我阿嬤在看的。」其他男生也都笑了。莊凱鈞是班上男生的老大,和簡燕玲很好,他雖然成績不好,但因為體育細胞很好,所以在男生之間也頗受歡迎。
我和他們僵持不下,又不敢生硬地上前搶書,霎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腸胃又忍不住隱隱作痛,面色也開始發寒,可以想見此刻的嘴唇應該極度蒼白。就在這時,我的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說:「《紅樓夢》很好看呀,我也喜歡看。」我轉頭,是全校的女神—周恩蕙。
如果《神鵰俠侶》重新翻拍,要來我們學校找一個女生演小龍女,導演一定第一眼就相中他,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肌膚勝雪,雲鬢如霧,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女子。除了相貌,周恩蕙的成績永遠是班上第一名,還很擅長跑步,我很喜歡看她跑步的模樣,槍聲一響,隨即邁出纖細修長的雙腿,像是飛躍的羚羊。只要她願意,絕對可以成為群體的中心,但她卻偏偏與其他同學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
莊凱鈞原本想說些什麼,但看見是女神周恩蕙難得發言,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回應,只得乾笑兩聲。我心裡很明白,醜女愛看書,叫做書呆子,女神愛看書,是才貌雙全。周恩蕙露出淺淺的微笑,說:「不過你這樣翻書,書很容易壞掉喔。還是還給雨芹吧。」莊凱鈞和簡燕玲對望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簡燕玲雖然心有不甘,但她也明白,周恩蕙是她不能得罪的對象,因為一旦得罪她,只會顯得自己像個忌妒女神的惡毒女配,周恩蕙就是這樣耀眼的存在。
在周恩蕙的幫助下,我終於把書給拿回來,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該如何答謝她,然而周恩蕙似乎並不在乎,只是靜靜地坐回位子上背單字,準備下堂課的小考。
我拿著書回到座位上,又忍不住轉頭望向周恩蕙,真羨慕像她這樣的強者,就算不從眾、不討好,也沒有人敢欺負她,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