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一 交錯
人與程式的差別，也許只是「會不會被風打亂」。
她的代號是 Echo。
帝都大學電子系畢業，年紀輕輕就拿到網路安全局的研究席。 別人稱她為天才駭客、聯盟的「白狐」。 但在她自己眼裡，不過是個愛戳漏洞、睡眠不足、把貓當伺服器的人類罷了。
直到那天，她遇見了 Lotus。
那場網絡對決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敗北。
所有反追蹤、加密、防火牆，全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被解構。 螢幕上只浮現一句話：
「妳的思考很好玩。」
那句話像笑聲，從那以後，她開始關注這個代號。
之後他邀請她參與「逆轉」的數次行動—— 破譯金融衛星、干擾軍用通訊、操控氣候模擬系統。 她以為自己會厭倦，但沒有。 因為那個男人總是說些奇怪的話， 像是「若世界是數據，痛苦也能被重組」這種話。
幾週後，他主動發來一個訊息。
【要不要見個面。】
沙織盯著那行字愣了半天，最後只回了句：
【駭客露面可是大忌喔。】
【那就算是破例。】
於是他們約在新宿的街角，一家老咖啡廳。
那天陽光出奇地溫柔。
玻璃窗外是車水馬龍，孩子牽著父母的手、戀人並肩走過。 沙織戴著灰色毛帽，坐在靠窗的位置， 當那個男人推門走進來時，她幾乎懷疑他就是個普通人。
他穿著黑色外套，頭髮有些亂，眼神卻寧靜。
那是一種「看過太多東西」的寧靜。
「真實見到你有點奇怪，」她笑道，「我以為駭客都該待在螢幕裡。」
「有時候也得看看自己破壞的世界長什麼樣。」黎然淡淡說，語氣輕得像霧。
他們沒有談任務，也沒有談代碼，只是隨意聊著生活。
聊到貓、天氣、咖啡、程式、夢。 直到某個瞬間，黎然忽然看向窗外，那對牽著孩子的夫妻。
「妳覺得——」他輕聲問，「要怎麼結束戰爭？」
沙織愣了一下，以為他在開玩笑。
「這種問題你問我？」
他只是微笑。
她攤手：「那就——把地表炸了吧。總得有人先死，戰爭才會結束。」
黎然笑了笑，那笑容不帶譏諷，反而有點溫柔。
「忘了我剛剛說的吧。」
「啊？」
「這次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手下敗將長什麼模樣。」
沙織瞪他一眼，氣得咬著吸管：「你這人真的很欠揍。」
「我知道。」黎然低聲笑。
他們就這樣，一來一往地鬥嘴著，
不知不覺，時間被他們聊成了傍晚。 夕陽灑在桌上，光像被緩緩拉長的思緒。
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城市的燈已經亮起。
他們沿著街道並肩走著，沒有人提及任務，也沒提未來。
直到分岔口前，黎然忽然問：
「為什麼願意幫我？」
沙織停下腳步。
「因為好玩。」
黎然笑了，像風在耳邊滑過。
「這樣就好。」
她轉過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那一刻，她忽然有種錯覺—— 那不是一個要毀滅世界的人， 而是一個準備為世界收屍的人。
她仍然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但那份「想要搞清楚」的衝動，從那天起就沒停過。
幕間二 伊甸園
「他說要收集人類的碎片。
我後來才明白，那不是同伴，而是證明。」
深夜。
帝都的地下網絡如同一座透明的城市。 在這裡，光是語言、影子是數據， 而「真實」不過是被解密的一種錯覺。
沙織坐在昏暗的房間裡，手指在投影鍵盤上飛快敲擊。
螢幕上浮動著數千行代碼， 那是她從黎然交付的任務記錄裡，偷偷複製下的一段殘留資訊。
她沒告訴任何人。
她只是……想知道。
「Echo 模組啟動。」她對著空氣輕聲說。
AI 助理的光環浮現：「沙織，又在拆別人的密碼？」
「不是別人，是那個怪人。」她嘴角微微上揚。
「Lotus。」
「你對他真是好奇得過頭。」
「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藏了什麼。」
代碼流轉，一串陌生的標籤閃現——
#EDEN_CORE//ORIGIN_GATE_ACCESS
沙織皺起眉：「伊甸？這是什麼鬼？」
她試著打開那個資料夾，卻彈出數十個防護層。
每一道都像生物一樣，會自我修復、反追蹤。 她一層層拆解，汗水沿著臉頰滑落。
「這加密等級……比軍方核心還高。」
「妳應該停下來。」AI語氣變得嚴肅。
「不然呢？被他發現？反正他已經知道我好奇。」 沙織輕笑：「就當我幫他測安全性。」
她繼續輸入指令。
每輸入一次，空氣中就響起低低的共鳴聲。 像是某種意識在網絡深處甦醒。
最終，代碼結構崩開，一道白光閃過。
螢幕上浮現一句話——
【PROJECT EDEN / INITIATION PROTOCOL : WAITING FOR THE LASTHUMAN】
沙織愣住。
「……最後的人類？」
畫面閃爍。
她聽見一個聲音，不屬於任何網絡語音合成。
那是——黎然的聲音。
「若你看到這段資料，代表我還相信人性。
Eden 並非逃避，而是記錄。 當所有人類選擇沉睡，我會留下來， 守望你們的夢。」
螢幕一片白。
AI喊道：「沙織！斷線！」
她猛地拔掉終端，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她的心跳在耳邊轟鳴。
「那傢伙……到底在計劃什麼？」
窗外雨聲落下。
她看著倒映的自己，眼底的光變得銳利。
「我得搞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