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布包裹的纯金/阿姜贾传奇 第五章 乡间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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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乡间小道

由于「法」只能在自己的内心中独自体验和证悟,因此我在禅修中从未向任何人提过这件事,甚至连阿姜孔玛也没有,我只是把它藏在心里,我并没有把禅修中的深刻神秘体验告诉过阿姜孔玛,因为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认真看待,毕竟,当时我还只是个戒腊资浅的初级比丘,我不愿意在斋温甘林寺公开谈论我的禅修,因为我担心谈论这种事只会令戒腊资深的高级比丘产生争议,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相反的,我的心思早被阿姜曼所吸引,我非常仰慕阿姜曼,因为我很早就听闻过他是一位声誉显赫的禅修大师。我听说过他在践行森林头陀比丘生活之道时所表现出的非凡勇气与决心,以及他在教导弟子时的那种毫不妥协的严格态度。因此,我认为阿姜曼是禅修方面的最高权威与标竿。虽然斋温甘林寺的阿姜们都是阿姜曼的弟子,但我认为最好的选择还是向大师本人请教。事实上,我确信只有阿姜曼才能正确且清楚解释我最近的禅修经历。于是,我决定去寻访他,拜在他的座下,请求他的禅修指导,我打算把一切的禅修经历都告诉他,从我开始禅修的那一天起,一步一步直到我最近在「念身」中所经历的戏剧性变化。我希望他能认证我的信念,也就是我的禅修已经稳定地步上了解脱的正轨。

1939年12月,我决定向阿姜孔玛辞行,然后长途跋涉前往泰国北部的清迈,我希望能在那里找到阿姜曼。当阿姜孔玛得知我打算向他请假去寻访阿姜曼时,他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问我:「陈贾[1],像你这样的比丘怎么可能和阿姜曼在一起?」

阿姜孔玛真的认为我那么没用吗?就算他的暗示有几分真,我也不打算放弃。于是,我尽可能礼貌性地回答了他:「我去见一位德行如此圣洁高尚的出家人有什么错呢?像我这样的粗人当然需要一位严厉的老师来教导。这里的法师当然都很有能力,我并不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但继续留在斋温甘林寺就意味着我离家太近,也离家人与朋友都太近了。我需要更多隐蔽的空间,以免他们频繁的来访造成我禅修上的干扰。住得太近,他们很容易就会来找我,聊他们的心事。朋友和邻居试图把我拉进他们的世俗事务与纠葛之中,这让我更难专注于禅修。我母亲一听说我打算去清迈,就哭了起来。这样的情绪爆发破坏了我的平静与专注,很让人厌烦。我离开了充满忧虑和烦恼的家庭生活,为的就是追求舍离的清净梵行生活。我现在觉得,面对离家远行的挑战,能让我的心远离世俗的烦恼,对我的修行有莫大的裨益。这就是我谦卑地请求您准许的因缘。」

没想到,阿姜孔玛只是简短地回答:「嗯,好吧,陈贾,如果你在清迈学到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回来指点我们这些老人哦,好吗?」

听着他感觉有点嘲讽的语气,我不禁纳闷:「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于是乎,更加坚定了我离开的决心。

我有些不爽,但我还是清楚表达了我的想法:「不管准或不准,我都要去清迈。至于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由阿姜曼来决定吧。」当时我觉得自己很有把握。

告知阿姜孔玛我打算离开之后,我去向父母和其他亲戚告别。我回到家,发现母亲和父亲都在哭泣。母亲泪流满面地恳求我:「你一向都很挑食,这么难伺候,儿啊,你怎么会想前往这么漫长艰苦的旅途呢?」

在母亲所有的孩子中,我一直是她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她脸上的泪水流露出她的担忧。「鸡蛋!没错!我不爱吃!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去清迈的因缘,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改变,以后,对我来说,吃鸡蛋就会变得很容易!妈!不用担心啦 我不会饿死的!」我试着安抚父母,让他们对我的决定放心,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

在徒步前往清迈的途中,我先前往阿姜李的寺院并对他顶礼。当我告诉他我打算前往的目的地时,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大声赞说:「就该这样!去吧,贾!就像如来的弟子一样!」他还给出了一些建议:「阿姜是一位真正的得道圣僧,因此在他的面前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随时保持警惕,诚心修行,否则你无法与他长久相处。在阿姜曼的面前,你不能装腔作势或做表面功夫,因为他一眼就会看穿你。密切关注他的思维方式、言谈举止,并试着将这些因缘都融入你的修行之中。这样,你便能在阿姜曼开辟的正法解脱道上一直走下去。」

听着阿姜李的谆谆教诲,我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勇气,决心争取拜这位声名远播的阿罗汉为老师。我兴致勃勃地准备起身向阿姜李告辞。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去时,他指着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说:「陈贾,带着我的弟子陈福安同行吧。如果遇到困难,你们还可以互相照应。」

随后,阿姜李把我们出发的日期定在了他自己行程的出发日期,因为他很快就要去印度朝圣了。几天之后,我们三人乘坐客轮前往曼谷。当我们准备上船时,我的父母与亲戚都出现了,他们最后一次恳求我留下来。他们泪流满面,簇拥着我,试图阻止我上船。我的大姊哭着说:「比丘有『手不捉金银』的戒律,因此比丘不能带钱在身上,戒律也有规定比丘不能打工赚钱,这不能、那不能,你怎么活下去啊?你怎么去清迈呢?」

我反问她:「如果真像妳说的那样,那么泰国各地的僧侣又是如何云游行脚的?他们又是如何生活的?他们怎么吃饭呢?好吧,那正是我要的方式,反正我就是打算这样生活。当初佛陀离开皇宫出家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么多的麻烦!真是啰嗦!」

姊姊见我如此坚决,便一把夺走我禅修时用来驱赶蚊蝇的头陀伞及伞帐,并藏了起来,唉呀!真是气死人了。当我们被叫上船时,她还没有把头陀伞及伞帐还给我。最后,我看着她说:「好吧,看来这把头陀伞与我无缘,我不能带着它睡觉,我只好让蚊子给叮死算了。我自己的家人都不能阻止我,妳凭什么认为一把头陀伞或一群蚊子就能阻止我?」

大姊见我心意已决,只好放弃了,便把头陀伞帐还给了我。随后,阿姜李、陈福安和我三人都顺利登上了开往曼谷的汽船。

阿姜李从曼谷出发,踏上了前往佛陀诞生地的印度朝圣之旅。他并没有搭乘飞机或火车前往印度,而是徒步穿越荒野地区,直抵缅甸的边境,然后一路徒步行脚穿越缅甸前往印度。

与此同时,我和陈福安在曼谷住了大约三个星期,然后登上了驶往北上清迈的连夜火车。抵达清迈之后,我们住进了市中心的切迪琅寺(Chedi Luang Monastery)。崇迪[2]玛哈维拉翁(Somdet Mahā Wirawong) 是该寺的住持,不过当时他尚未晋升为崇迪。因此,我们只称呼他为阿姜皮姆(Ajaan Pim)。他很年轻,我们是第一次见面。阿姜皮姆立即让我在寺院中的一座古老皇家舍利塔下的地下通道过夜,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从舍利塔底部的一个狭窄孔洞中延伸下来,底部的空间刚好够我躺下。相传这座舍利塔被公认为是一个非常凶猛的恶灵的地盘,牠一直在此守护。就在我躺下睡觉之后,一个巨大的黑色恶灵现身了,牠来势汹汹地站在我的头顶上,两侧各有一条巨大的粗腿。我赶紧开始念诵我熟记的保护真实语,然后向四面八方散发慈爱的善意念波[3],直到我的心凝神收摄汇聚到深度的四无量心禅定之中,当我出定时,恶灵已经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僧侣们告诉我,每一个在舍利塔下冒险过夜的人都非常害怕,半夜就放弃了。据他们所知,我是唯一一个在那里过了一整夜的人。

后来,我发现那个恶灵当晚就离开了寺院,再也没有回来吓唬僧侣。我想我和那个恶灵在前世一定有某种特殊的业力因缘关系,所以我的出现才会对牠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我和陈福安在切迪琅寺只住了很短的时间,然后便开始动身寻访阿姜曼。为了寻找他的下落,我们向「清道」的方向出发,我们在清道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于是我们向西穿过山脉及山谷,沿着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徒步及露宿,直到抵达帕劳县[4]。我们在当地露宿时,我们向附近的村民打听可以在哪里找得到阿姜曼。结果不出所料,泰国北部山地部落的人们都说着自己的方言,我和陈福安都听不懂,这实在很麻烦。村民们不停地重复着听起来像「Tu, aew yung gaa」的话语,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们显然也听不懂我们的问题。最后,我举起双手大喊:「Tu,你妈也是!」然后便离开了。好险,他们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在北部荒凉的旷野寻找阿姜曼的旅程是我有生以来最艰苦、最疲惫的一次经历,这是我第一次赤脚在崎岖不平的土地上长途跋涉,似乎永远也走不到令人满意的目的地。我的脚都磨出了水泡,疼痛得不得了,我的身体也变得非常羸弱,只有内心的力量在支撑着我。

当我日复一日在苦难中挣扎时,我的心总是忆念并观想着阿姜曼庄严神圣的法相,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恳求及祈祷阿姜曼慈悲救我脱离苦海:「阿姜曼啊,你到底在哪里?请救救我。我快累死了。我听说你有天耳通及他心通,能听得到别人的祈求,也能知道别人的心思。你知道陈贾要来见你吗?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快撑不下去了,随时都会倒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啊?如果您知道我在向您发出祈求,恳请派人来接引我吧,以免我死在异乡的路上」。就这样,每一天,当我继续寻找阿姜曼时,我的脑海里都会多次浮现出这些恳求。有时候,我小声嘀咕;但有时候,我会大声说出来。但不管怎样,我都从未放弃寻找他的踪迹,我从未让失败的负面灰色念头爬上心头。无论我的身体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决心继续找下去,直到我必须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但我相信我一定会见到他,我要告诉他我的禅修经历。我想听听他的看法与意见。如果我在帕劳县找不到他,那么我会继续从北部的一处走到北部的另一处,直到找到他为止。只要我贯彻信念,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我克服路上一切障碍与困难的决心着实不可思议。

仔细回想,我出家前,我对宗教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次僧侣在讲经说法时,我都会掉头转身走开,根本懒得去听;但如今的我,却愿意走到天涯海角去听阿姜曼的开示。我多么渴望找到一位值得信赖并证实我没疯的专业权威,我领悟的法是那些被困在贪欲和颠倒妄想魔网中的人永远无法领悟的法,只有全然觉悟的阿罗汉才能认证我领悟的法,其价值超越了天上及地下的一切宝藏。有了这样的想法,我的朝圣之旅才有了坚实的动力。

没多久,我和陈福安偶然发现了一个名叫Mae Koy的小村庄。在那里,我们巧遇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们阿姜曼就住在附近的一座荒废的老寺院里。这个令人高兴的消息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更激起了我聆听他教诲的渴望,以至于让我对饥渴和疲惫的烦忧全都消失了。于是乎,我和陈福安急忙动身匆匆赶路,很快我们就站在了废弃的寺院门口。我发现大门敞开,于是大步走了进去,我环顾四周,在寺院里,我们看到了几间屋顶用茅草搭建的小禅屋,屋子的地板是用劈开的竹子所铺成,墙壁则是用竹叶编成的格状竹叶墙,院子被打扫得非常整洁,我想这间寺院里以前一定住着不少的僧侣。

当我走到第一间小禅屋前时,我发现一位老比丘端坐在一个小竹平台上,上身穿着袈裟,右肩袒露,似乎正耐心地等待某人的出现。他的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当我走近时,他好奇地抬起头,但一言不发。他勇猛无畏及威严的外表已暴露了他的身份,他肯定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阿姜曼,不然他还能是谁?他一定早就知道我要来见他了,而这就是他端坐在这里等我的原因。我没有事先通知就来了,但他早已经知道!当我面对着阿姜曼时,我双膝跪在光秃秃的土地上,额头触地,在他的脚下深深躬身顶礼了三次,我心想能遇到一个知晓过去和未来并能提前知道谁进谁出的圣者,这是多么稀有难得的机缘与际遇啊。

我跪地顶礼之后之后便起身,他问我:「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的?」

「我的名字叫贾,我来自尖竹汶府。我和阿姜孔玛和阿姜李一起修行过。」

「哦!哈哈哈,原来是李和孔玛啊,他们都是我的弟子。」

他这样一说,我觉得他已知道我的背景,已知道我从哪里来,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后来,我找到机会,便向他简要描述了我的禅修经历:「当我修持『念身』时,我观照我的身体,直到身心分离,一切都消失了。我深入观照身体的每一面,细致入微。我仔细、有条不紊、一个部位接一个部位、一层又一层地探索,直到在某一个奇妙的时刻,我整个身体被撕裂了,从心中消失,只剩下心的纯粹自然状态,也就是觉知真理的心与法和谐一致的状态。心独立时,完全不受世间的影响,心识本身璀璨亮丽、熠熠发光、清晰明亮,完全没有任何东西与之接触。接着,以这种清澈明亮为中心的感觉不断扩大,直到最后身体的一切知觉都消失了,只剩下清澈纯净的心识,心识可以沉浸在这种宁静的深度禅定状态中长达数小时之久。」

「尽管我感觉自己的心识非常专注,但我又感觉彷佛长期以来培育的定力突然失去了往日的专注,彷佛整个物质世界从心识中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法形容的纯净心,也就是只有真正的觉知心,没有一丝的瑕疵杂染。」

阿姜曼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或驳斥我的叙述与经历。然后,我问他接下来我该怎么做?他回答说:「继续保持同样的修持,这已经很好了,继续努力吧,直到完成你的功课为止。」他的回答很简短,但我知道自己走对了路,于是我感到很开心与欣慰。

从未认真修持过「念身」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觉悟到身体就是一切苦与执着的根源,这些苦与执着又会在生活中不断缘生出种种的挫折与焦虑,因此只要心仍在意于身体的外在表象,就无法从苦中解脱出来。然而,一旦将正念置于身内,苦因就会开始显现,因为正念会抵御外部的干扰。

无论是经行或静坐禅修,都应将正念转向于身内,不要让心偏离了正念,因为正念是不可或缺的因缘,它能让觉知立足于当下,提供了智慧观照身体时所需要的信息。因为正念能相续觉知当下所发生的一切,所以正念是观照时搜集必要信息的心智能力,它可以勾勒出心灵感知的界线,通过超然的观察,一幅作为深入观照基础的清晰心灵景象画面就会在心中出现,因此,正念是一切禅修观照的基础。

用正念与正智反复观照,有助于削弱心的障碍,使心摆脱对肉体的感官执着。当心对肉体的执着减少时,便会开始更加专注与清晰灵敏。随着清晰度的提升,洞察领悟力也随之增强。高度集中的定力能让智慧深入内心,并通过深刻的洞察观照消除心的垢染。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进行观照审视,直到它们在心中清晰地显现出令人厌恶、不可爱、不可意、不断变化(无常)和无我的实相。事实上,佛陀鼓励他的弟子们清楚地觉悟认知身体中的每一部分都在变化,在身体中永远找不到一个永恒不变的自我,任何身体的感官体验都不可能带来圆满且持久的快乐。当观照的程度已臻此一境界时,正智就会将心与身分离,直到心最终彻底摆脱「身体就是我」、「我就是身体」、「我中有身体」、「身体外另有一个我」等等颠倒「身见」。达到此一境界与阶段之后,心就会超越对身体的欲望,不再有任何的贪爱与留恋。

阿姜曼向我认证我的修行已步入正轨之后,我感激地在他的双脚下额头触地顶礼了三次,然后回到分配给我的小禅屋,收起钵与袈裟,在井边洗了一个澡。当天晚上,我再次来到阿姜曼的面前,恳求他成为我的阿阇黎,这是森林头陀比丘严格遵守的戒律。他同意了我的请求,也意味着他接受了我这个弟子,就像父亲接纳了儿子一样。如今,我成为了他的负担,因为他有责任与义务用佛陀的修行方法来训练与指导我;然而,这一份负担是共同承担及互相的,因为现在的我也有义务信任阿姜曼的指导,并忠诚地担任他的贴身侍者。就这样,我们展开了长达四年的虔敬与修行的师徒依止之缘。

佛陀以其智慧建立了这种相互依止的修行方式,以确保戒腊资浅的比丘在加入僧团时能得到适当的约束与指导,雨安居五次或五次以下的资浅比丘必须在经验丰富的戒腊资深比丘的监督之下过依止的生活。如果弟子与老师分开一夜,导致依止关系中断,年轻的比丘就必须在返回之后重新请求依止,即使新剃度的比丘学识渊博,精通世间法与佛法,也不能免除这一项戒律所规定的义务。

但佛陀也曾确实允许以下的例外开缘情况,比如:尚未找到寺院开始修行的资浅比丘;正在长途云游行脚中的比丘;身患重病或担任其他患病比丘照顾者的比丘;为加速禅修而在野外临时露宿的比丘。但是,还是建议这些比丘必须牢记,只要一旦遇到值得尊敬的导师,就必须继续与他保持五年的依止关系,并将责任履行到底,这才是正确的态度与作为。

已履行五年义务但尚未达到十年见习期的比丘被视为中级比丘,应该已具备足够的知识与经验,已能在「法」和「戒律」修行方面都独当一面,从而能独立生活与修行。因此,佛陀允许那些被认为有能力的中级比丘脱离侍者的身份独自生活。换句话说,他们要对佛、法、僧三宝有不动摇的信心,有精进与正念,对不良的恶行感到畏惧。他们必须有正确的业力因缘果报观,精通佛法和解脱之道。除此之外,他们还应该知道什么是犯戒的行为,什么又是不违反比丘戒律的行为,以及哪一些犯戒的行为是属于轻罪,哪一些犯戒的行为是属于重罪,他们还应该正确地将整部比丘戒律都牢记在心,具备上述特质的中级比丘便可以独自静修。但是,他们还不能以老师的身份去指导其他的比丘。另一方面,如果中级比丘缺乏足够的知识与体悟,无法依靠自己独自修行,就必须继续依止老师,即便他们已经完成了五年的培训期。

阿姜曼仔细地为我介绍了成为森林头陀禅寺一员的行为准则,包括了义务与责任。学习这些职责与义务对初级比丘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可以让他们迅速融入寺院的日常事务中。在巴利语中,这些职责与义务被称之为「瓦塔」(vatta)[5],比丘的义务具体细节在比丘戒律中都有详细记载,是泰国森林头陀比丘的惯例与传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瓦塔」在森林禅院的日常生活中有着核心与实际的功用。

这些行为准则的主要目的是令比丘们在日常琐事中培养正念与正智,随着对日常事务关注度的提高,对细节的关注度也将随之提高。由于这些准则都是规范头陀比丘生活的方方面面,有非常多的细节,接受培训的比丘,尤其是初级比丘,必须从早到晚保持正念,密切关注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这种程度的关注要求心智始终保持清醒,也就是念念分明,能清楚意识觉知当下正在发生什么,想起在这种情况下应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是合适与正确的,并及时采取行动。这种正念需要精进力,精进力可以消磨做事三心二意、大而化之或马马虎虎的倾向与习气。把日常杂务都做得尽善尽美的比丘被称为Ācāra-sampanno,意思是他们的行为都完美无瑕。

由于我是一个资浅的比丘,阿姜曼特别为我解释我应该如何履行作为他贴身侍者的义务,每天早上天刚亮,我就得从他的寮房里取下他的钵、坐垫布与双肩背包,把它们都搬到大会议厅,然后把他的坐垫布、盖在膝腿部的布、擦脸的布、杯子、牙签和其他必需品都摆放整齐,并把他的座位安置好。我必须检查水壶里是否装满了新鲜干净的水,旁边是否放了干净的痰盂。我还有责任在每天早上外出托钵前清扫他的小寮房。

阿姜曼还教导我,资浅的比丘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向年长的老师顶礼,在他们到来时起身迎接,与他们交谈时应双手合十,并履行其他恭敬的义务。

他对跟随他一起修行的比丘的建议都非常实用,仍在依止期的初级比丘在前往村庄或其他地方之前,必须征得僧团住持的同意,未经许可或被拒绝后依然前往,都是犯戒的行为,初级比丘应将外出的决定权交给他的老师。同样,低年级比丘应避免与寺院外的人交往,以免引起不信任和怀疑,他应避免做出有损其老师形象的不得体言行,他应尽量表现得好像他始终在老师面前一般。独处时,他可以想象他的老师就在他的面前,并问自己:「如果老师在这里看着我,我该怎么做?」

资浅的比丘应始终走在老师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在老师讲话时千万不可打断他。如果老师讲错的地方,资遣比丘不应该公开纠正,而应该伺机私下善意提醒。此外,当老师生病时,资遣比丘有责任照顾老师,在老师康复或圆寂之前,不应离开他的身边。

阿姜曼指示我要特别看顾好我的必需品,不管是个人资具,如钵与袈裟,还是属于僧伽的东西,如建物、书籍或其他工具,都要让它们尽可能长久地保存下去。

我仔细观察了森林头陀比丘的戒律,发现整个行为准则都是在训练人的心,使之成为舍己牺牲、谦卑和无瑕的人。阿姜曼要求我把这种精进的态度带到禅修中。他的谆谆教诲铿锵有力:无论是托钵化缘、清扫庭院、缝制或晾晒袈裟、用餐、洗钵,还是简单伸腿,在每一个清醒的时刻和一切的活动中都必须保持正念分明。他给我的休息建议都是为认真的修行者而准备的,只有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才休息一下,然后下定决心一觉醒来就立即起床。醒来后,便迅速起身,用冷水洗脸,然后继续静坐禅修。如果仍感到困倦,可以起身练习经行,轻快地来回走动,以驱散睡意,当所有睡意消失之后,再坐下来静坐禅修。

阿姜曼的教诲让我的精神振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在禅修各个方面都全力以赴。但是,当雨季较为温和的气候骤然结束,寒风凛冽的夜晚来临时,我很难取暖,正念也受到了影响。我身上只有薄薄的棉制僧袍裹身,任凭风吹雨淋,冷到浑身瑟瑟发抖。我睡觉用的竹制平台的墙壁及屋顶是用干掉的芭蕉叶搭建的,只能挡住清晨的露水,却无法御寒。某一天晚上,当我躺在竹制平台上不由自主地颤抖且无法入睡时,我很想知道我的同伴陈福安究竟是如何应付北方的气候。于是,我悄悄地走到他的竹制平台前,轻声对他说:「福安,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家吧。」。我说这句话并不是打算放弃修行并离开,而是因为我很想测试他当下的心情,我想看一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以及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沉默不语,一动也不动,在这片沉寂中,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决心坚持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第二天清晨,天已亮到可以看清手掌上的纹路时,我起身离开了睡觉用的竹制小平台,快步走向食堂小竹屋。当我一进门抬头的一瞬间,阿姜曼的锐利眼神彷佛就像一道电闪雷光直接击中了我。「你们这些来自南海之滨的人,一点都不懂得忍痛!滚出去!滚!没人请你们来这里!」。他大声咆哮,犹如一只蓄势待发攻击的猛虎。而我就像是一只小猫,吓得蹲了下来。我的双腿突然麻木了,动弹不得。

阿姜曼有他心通,他能读取我的心思,他什么都知道,太可怕了。就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在他面前说话和思考时都得必须非常小心。因为阿姜曼是一位阿罗汉,我个人的过失很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患。当我冷静下来之后,便迈出试探性的一步,我非常谦卑地开始做我的晨间功课。

阿姜曼的几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他的魔咒,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以他为榜样。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因为阿姜曼真的有神通。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他对我很好,他要求我以各种方式协助他,我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悉心照顾他。我逐渐熟悉了他的习惯,在他的面前感觉更加自在。

那时,我年轻力壮,但我很担心阿姜曼的健康。当时,他已年近七旬,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看起来明显很孱弱。但是,当我们一起徒步行脚时,他敏捷的动作又让我感到惊讶不已。当我和他一起穿越森林时,他的脚步非常快速,以至于我在小路径上几乎都跟不上他。就这样他轻松地走了一整天,当黄昏已尽,夜幕低垂,他还在继续前行。

尽管阿姜曼年事已高,但他可以好几天完全不吃东西,他只喝茶及水。因此,他变得更加消瘦。他憔悴的样子让我非常担心,于是我偶尔会恳求他吃一点东西。他通常会回呛说:「少管闲事!」,当我再逼他说:「拜托,吃一点东西吧。」,他又会回呛说:「真啰嗦,少烦我。」。而我则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天哪!人怎么可能不吃东西呢?」,之后,他会更强硬地回呛:「走开!别烦我!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每次我提起他断食的事,阿姜曼都会这样斥责我。

有一次,陈福安偶然听到了阿姜曼与我之间激烈的争论,他在我离开时便追上了我,问我为什么这么想激怒阿姜曼,难道我不怕被他骂吗?陈福安显然很害怕,但我告诉他,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们就听不到这么好的教诲。

后来,又有一次,阿姜曼责备陈福安,因为陈福安不同意阿姜曼下午拿棕糖当药食的做法。每天早上在村里托钵乞食的时候,都会有人在阿姜曼的钵里放一小块棕糖。由于包裹得很严实,因此这块糖并没有直接碰触到钵里其他的食物。大家回到禅寺之后,阿姜曼让一位比丘把糖放在一边,以备下午之用。根据戒律的规定,如果这块糖含有食物的成分或痕迹,下午就不允许比丘食用。而阿姜曼总是一丝不苟地进行了区分,但陈福安却误以为阿姜曼违反了戒律,便在背后私下说了阿姜曼的闲话。

某日下午,阿姜曼让比丘把糖块掰成几个小块,然后把一块糖放进嘴里,接着喝了三口茶。他会重复几次这样的动作,然后停下来,留下一半的糖没吃。

当晚,阿姜曼在僧团的聚会上与比丘们直球对决,他双眼炯炯有神,气势汹汹地说:「到底是谁想挑战我?嗯?这里有人竟想用戒律的书来砸我的头。他认为我是一个傻瓜。咦?到底是谁呢?」,事实上,阿姜曼早已看穿罪魁祸首的心思,他当然知道是谁。

在场的人不多,所以我们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散会之后,我们就陈福安的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最后,陈福安坦承是他的错,并立即去向阿姜曼道歉忏悔,请求他的原谅。自此之后,阿姜曼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我们对他的神通更敬畏有加,对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也更加谨慎和小心。

我经常想起离开尖竹汶府之前阿姜李对我说的话:「你觉得你真能和阿姜曼一起生活吗?你可得要小心了,因为他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修行,就不要做出任何有损我声誉的行为!」

尽管我经历了种种的磨难,但能有机会在阿姜曼这样的僧侣面前修行,我感到非常幸运。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躺卧在偏远荒野受风吹雨打的竹制平台上,每天只吃一顿饭,肯定都是一种折磨。但对于一心想要解脱的比丘来说,这样的环境却恰到好处。

阿姜曼居住的丹霞森林禅寺坐落在一片小空地上,周围尽是绵延到地平线的森林和山脉。比丘们的日常斋食和其他简单的生活必需品都得依靠附近一个有六间房村落的居民们供养,由于村民们对阿姜曼有很强的信心,他们便就地取材,为阿姜曼建造了一间可供居住的小寮房。小寮房的框架由竹制的柱子搭建,地板由扁平的竹条所铺成,墙壁和屋顶覆盖着大片重迭且可抵御风雨的芭蕉叶。

森林禅寺为森林头陀比丘提供了一个理想的僻静修行道场。同时,阿姜曼的德行与积累的功德力量非常强大,他的存在犹如一块磁铁,吸引着有信心的人向他靠近。阿姜曼在丹霞森林禅寺居住的时间越长,他的声誉就越高,该地区的人们都认识阿姜曼。因此,很多人愿意长途跋涉去拜见他,就为了只向他顶礼致敬。尽管他们是出于善意,但却对他日常的修行造成了不受欢迎的干扰,于是乎,也就必然意味着阿姜曼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的性格是由修持「正法」与「戒律」所形塑的,他不愿意仅仅为了满足在家信徒的愿望而在严格的原则上妥协。

阿姜曼严格的态度也同样适用于管理禅寺内部事务,比如,有一天,禅寺的一位女性在家人每天早上从村子里走来供养阿姜曼食物,她的手中拿着几棵小芒果树苗来到阿姜曼的小禅屋附近。阿姜曼看见后立即问她在做什么?她回答说她在为比丘们种植芒果树,这样当芒果树成熟结果时,比丘们就可以有芒果吃了,她一厢情愿认为这个想法非常实用。

但,阿姜曼完全不认同,他大声喝斥道:「妳以为我是谁?妳误会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来这座寺院是为了与外界隔绝。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修持解脱烦恼之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要在此定居下来。难道你不知道妳这样做给我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吗?难道妳希望我坐在这里,看着这些芒果树慢慢变老吗?」

从这件事情上揭示出阿姜曼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的另一个因缘,他总是谨慎行事,以非常谨慎的方式过着比丘的生活。他完全不参与世俗的事务与活动,即使这些事情是大多数人眼中认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从不沾锅,他不会被社会上的流行趋势所迷惑,因为他看到了它们的本质都偏离了解脱道的真正目的。他认为,比丘的生活依靠他人的慷慨布施,因此比丘们有义务认真专注于修行,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红尘俗世的事务及活动上,他认为僧俗有别,僧俗之间应有严格的区分,这才符合佛陀制定比丘戒律的精神。

阿姜曼对于在寺院内种植果树和花草一类的事特别不屑一顾,对从事这些活动的比丘更是严词批评,他指责这些比丘是在跟大自然风花雪月的调情,又或者讥嫌他们是贵族比丘,都沉溺于对美丽和舒适的轻浮追求,但内心却缺乏「法」的实质内涵,因为他们需要照顾的花草树木越多,就越不愿意认真禅修。事实上,佛陀在比丘戒律中有明确指出,如果比丘自己种植果树和花草,或请他人代劳,或在花盆中摆放鲜花作为装饰,以上这些都是违反戒律的行为。佛陀批评所有这些世俗的活动都是导致比丘水平下降的不当行为。佛陀在世时,如果有比丘哪怕只是犯了一点点轻罪,佛陀就会请他的大弟子舍利弗与目犍连代替他惩戒犯戒者,如果有那一个比丘拒绝服从他们的指示,他们二人如果得到佛陀的许可,便可以根据罪行的严重程度来进行惩罚。

佛陀规定,僧团有责任谴责和惩罚那些行为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的比丘,尤其是在冥顽不化的比丘拒绝改过的情况下。佛陀很明白,如果他不制定一种方法与制度来解决这种不服从的行为,便很快会成为长期的问题,导致僧团内部的不和谐。

丹霞森林禅寺的历史可追溯到几世纪以前,是由早期的孟族居民在茂密的花梨木林中建造了这座寺院,后来,这间禅寺被遗弃了,变成了一片废墟,散落在禅寺周围的碎砖和粘土瓦片可以证明这一点,这些都是传说中过去的遗迹。阿姜曼在北方云游行脚时发现了这处古老的遗址,并决定在彼处暂居一段时间。森林幽美的环境为他提供了一个宁静、与世隔绝的禅修及度过雨安居的环境,很有利于他的禅修。

尽管阿姜曼性喜隐居,但他的盛名还是吸引了一大批弟子前来追随他,他们愿意忍受荒野生活的艰辛,跟随他一起修行。阿姜曼在丹霞森林禅寺居住的期间,许多弟子从遥远的泰国中部和东北部徒步前来聆听他的教诲,接受他的训练,比如阿姜泰(Ajaan Tate Desaraṁsī)、阿姜隆(Ajaan Phrom Cirapuñño)、阿姜瓦恩(Ajaan Waen Suciṇo)和阿姜放(Ajaan Fan Ācāro)等等就是其中的几个例子。他们为了找到阿姜曼,不辞千里在泰国北部与其他地区相隔偏远荒野区沿着狭窄的小路徒步行走数日,这些地区人烟罕至,村落彼此之间相隔甚远,从一处村落走到另一处村落往往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这些不屈不挠的坚忍比丘忍受着风吹雨打、寒冷、饥渴等身体之苦,还有老虎和大象等猛兽随时出没攻击的危险,为的就是能在阿姜曼大师的座下学习。在他的指导下,许多比丘都在修行及解脱道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他们最终也成为了著名的禅师,并将其独特的修行方法传授给自己的弟子,形成了森林头陀比丘的传承,一直延续至今。

阿姜曼的教学风格非常的实用与朴实,正如阿姜摩诃布瓦(Ajaan Mahā Boowa)在他的两本经典著作[6]中清楚描述的那样,阿姜曼的教学风格不是那种空泛的高谈阔论,尽管佛法的理论确实非常具有启发性,但阿姜曼是以他足以为楷模的行动及高尚的人格力量来教诲我们。就我个人而言,我主要是透过观察他的行为方式并努力仿效来获得实践的智能,而不只是单纯地听他讲话开示,因为我的个性是更重视实际的身教而不是口头的言教,我并不擅长演说、写作或背诵长篇的佛法经文,我比较喜欢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实修上。阿姜曼灵活应用、言传身教的能力,都是我在他那里接受训练时印象最深刻的特点。他不只是传授口头上的修行知识,而是将我安置于各种实际的情境之中,迫使我培养与烦恼垢染作战时所需要的心智及品格。

例如,阿姜曼总是特别强调良好的道德戒律行为对比丘的重要性,比如我们该如何说话,该如何做人处事。他曾明确指出,道德戒律的修持是通往解脱开悟之路的大门,也是禅修真正进步的重要基石。除非比丘认真对待戒律并严格奉行,否则无法长久过这种戒律的生活。缺乏道德戒律的比丘就像人体中有缺陷的器官,无法正常运作,也无法履行为整个身体赢得健康的义务。一个比丘的道德缺陷越多,触犯的戒律越多,他对于修行就越冷漠放逸;另一方面,道德戒律水平高尚、行为无瑕疵可指的比丘也不应生起骄慢心而自鸣得意或沾沾自喜,因为只要他们安注于知足、随遇而安、平静、心无垢染、精力充沛、品德高尚,他们的持戒水平便可以更上一层楼,他们的戒德可以更加纯洁清净。以上所有的这些因缘都有助于使比丘的戒律更完善圆满,使比丘更易于加入阿罗汉高贵圣洁的佛门血统。

佛陀开创的十三种传统森林头陀苦行(dhutaṅgas)广泛涵盖了头陀比丘具体的行为体现,比如只依靠在家人布施食物为生、穿着用废弃破布做成的袈裟(粪扫衣)、住在森林里、每天只吃一餐等等。这些头陀行都是为了帮助比丘消除心中的烦恼垢染,进而成为推进禅修的有力助缘,其主要目的是迫使修行者看清贪爱执着于非永恒人事物的后患,比如对肉体及世间八种烦恼[7]的贪爱执着,若能精进修持头陀行,便能削弱如「我」及「我所」等身见烦恼。

只穿用被丢弃的破布所制成的「粪扫衣」是阿姜曼日常奉行的其中一种头陀支,这种头陀行可消除人们对穿戴精美、华丽长袍和其他装饰品的渴望与执着,具体做法是寻找不再使用而被丢弃的大小碎布,然后将碎布片洗干净并缝合在一起,制成一件可穿用的僧衣,如上衣、下衣、外长袍、浴衣或其他的必需品,这些都是可能被丢弃在火葬场的地上、路边、小巷或公共垃圾场等处明显没有所有人的破布,这些破布都很可能被磨损、烧毁或被动物啃咬过,之后被当作废物般的垃圾被丢弃,甚或可能被人类的排泄物或其他的污物所弄脏。换句话说,所谓的「粪扫衣」就是收集一件又一件毫无价值的破布,然后把它们给缝制出一件完整的僧袍,这种头陀苦行与一般的僧侣的不同之处在于一般僧侣的袈裟通常是在家人所供养的新布料裁剪缝制而成。

这种头陀苦行的主要功德好处是能消除骄慢与自大的颠倒妄想,修行中的比丘绝不能让骄慢侵占他内心培养的戒德。相反的,他应该训练自己采取一种自我谦卑的态度,像一块毫无价值的破布一样生活与修行,不能允许出现对自己价值的骄慢与自负。阿姜曼认为,穿着用废弃的破布做成的粪扫衣是削弱自负骄慢感的一种好方法。

只穿三件主要袈裟的「三衣住」是阿姜曼从出家到年老时一直忠实遵守的头陀支。当时,比丘们在山林间游行,全程都是一路步行。由于每一个比丘都随身携带自己的物资,所以他只带真正必要的必需品。比丘的三件主要袈裟,下层袈裟、上层袈裟和外层袈裟,都足以遮挡日晒和风吹雨淋,从而可以有相对舒适的修行生活,额外的长袍往往是不必要的奢侈。选择只穿三件袈裟的头陀支能让比丘知足常乐,犹如空中的飞鸟一般轻盈自在地在虚空中飞翔,如果有多余的东西,他会转赠给其他的比丘,以避免积累不必要的资产。

每天外出托钵乞食化缘的「常乞食支 」也是一种头陀行,这一项头陀支要求比丘们每天从寺院步行到村落去接受在家人的食物供养,头陀比丘选择在公开环境中与虔诚的施主们见面,以增益其修行的功德利益,而不只是懒洋洋地坐等村民们来禅寺为其服务。当一个懒比丘的需求很容易得到满足时,便很容易变得娇生惯养。而头陀比丘却没有这样不当的期待,他们只安静专注地接受施主布施在钵中的食物,以此来利益及帮助施主,让每一个施主都有机会可以为自己的长远福祉做功德福报。

阿姜曼认为,比丘们应将外出托钵乞食化缘视为一项神圣的修行义务,每次比丘们准备进行晨间托钵乞食时,都需要认真正思惟。他认为托钵乞食是禅修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每一个比丘在外出托钵时都应努力保持正念分明,并在身、语、意等三方面各自符合正业、正语及正志。他特别强调,在托钵乞食途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念头及每一步都应保持念念分明。

头陀比丘每天清晨在村子里为一天的食物而托钵时,不会遗漏任何一间民宅,这是一种名为「次第乞食支」的头陀行。头陀比丘不会选择那些能提供更好食物的富裕人家,也不会偏爱他的亲戚或与他关系良好、特别支持他的在家人。比丘会在途中的每一家及每一户门前驻足,即使是那些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食物的人家,比丘也会短暂停留在该户人家的门前,他不会选择那些他喜欢的施主,而避开那些他不乐意去的人家。他以平等心接受每一户人家所提供的任何东西。他守护根门,正念相续分明,不会被感官欲望所染污。他训练自己满足于放置在他钵里的任何食物,不管是美味的还是清淡无味的,粗制的还是精制的,是前一天的隔夜菜还是刚出炉新鲜的菜,是单独包装的还是被舀入的,在家人是用干净的手还是肮脏的手布施食物。不管是在哪一种情况下,他都能保持平等心,淡然处之,镇定自若。

一天只吃一餐的「一座食支」也是一种头陀行,非常适合且有利于头陀比丘的禅修,因为吃太多会使头脑迟钝及昏沉,这一项头陀支尤其有助于抑制头陀比丘迷恋美食的贪婪。如果没有一日一餐的约束,比丘便很容易只关心吃进肚子里的食物,而不是禅修的成果。

这种头陀支规定,比丘每天的食物必须一次吃完,只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当天的这一顿饭食就结束了,即便钵中还有残余的食物。最后,这一项头陀支又增加了一些特别规定。在第一种特别规定中,比丘开始进食时只吃钵中的食物,无论食物的数量有多少,并且从座位上站起来之前拒绝接受更多其他的食物;在第二种特别规定中,只要比丘的钵中仍有食物,他就可以接受其他更多的食物;在第三种最宽松的特别规定中,比丘只要保持坐姿,便可以继续接受和食用其他更多食物。

只从钵中取食的「一钵食支」也是一种头陀支,比丘直接从钵中拿取食物,用手指夹起每一项食物并放进嘴里。用餐时,他从不使用餐具、杯子或汤匙等用具。每一种食物,无论是咸的、苦的、酸的或是甜的,都要被放在同一个钵里,因此味道一定会混杂在一起。这一项头陀支相当严格,最低限度,不同种类的食物可以分开放置;如果是较严格的做法,不同种类的食物在钵底相互碰触;最严格的做法是头陀比丘刻意将各种食物都混在一起,用手将它们搅拌成味道与口感彼此矛盾不搭的大杂烩。因此,直接从钵中取食是一种极好的修行方法,可以让心摆脱对食物味道的贪爱、执着及迷恋。

将各种食物各种的味道都综合在一个钵的「一钵食支」是一种很有效的禅修方法,可以令比丘在用餐时抑制对食物味道的欲望,进而消除心中对食物的贪婪。头陀比丘会在心中培养这样一种觉悟,即食物的真正目的是滋养身体,让身体能维系健康,如此才得以继续一天又一天的禅修。如此一来,不管是喜欢的食物或可口的美味,抑或是不喜欢的食物或难闻恶心的味道,皆不会对比丘的心智造成干扰或使其产生动摇。

此外,不使用任何其他的用餐器具,直接从钵中取食食物的做法,也非常适合以 「知足少欲」为目标的头陀行禅修。这是一种很珍贵的禅修方式,可以减轻比丘的负担,不用为携带并看管额外的餐具而起烦恼。

只吃从钵中乞食而得的食物的「时后不食支」也是头陀比丘的修行方法之一,也就是比丘只吃每日托钵乞食时化缘到的食物,而不吃托钵结束后回到禅寺由在家人之后供养的食物。头陀比丘只吃钵中的食物,从不会因食物不符合口味而感到焦虑不安。头陀比丘认为每天钵中的食物足以满足他一天的需要,无论得到的食物是多或是少。对食物所缘生出的焦虑与不安是饿鬼众生才会有的特征,饿鬼众生被自己的贪婪恶业所招来的痛苦所折磨;与此相反,头陀比丘培养的是知足常乐、少欲的心态,因此比丘很容易满足。托钵乞食结束后归来便拒绝接受任何食物的头陀支是对抗贪吃倾向的好方法,这一项头陀支还能有效减少比丘对食物的期待,从而消除这些期待所缘生出的焦虑与不安。

住在森林中也是一种头陀行[8](阿练若住[9]/森林住),而且是所有头陀支的核心。佛陀对于愿意实行这种修行的比丘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在巴利语的佛经典籍中可以窥见佛陀经常教导弟子们去寻找僻静的森林,因为彼处是可以净化心灵垢染的最佳修行道场。佛陀的许多大弟子,包括被佛誉为长寿第一的憍陈如尊者(Aññā-Koṇḍañña)及头陀第一的摩诃迦叶尊者(Mahā Kassapa),都是严格「阿练若住/森林住」的头陀比丘,他们一生都保持着严谨的出离生活方式。这些早期森林头陀修行都是佛陀教诲的缩影,也是佛陀解脱之道的典范。

选择在森林中修行的佛教比丘可从「阿练若住/森林住」的头陀支中获得许多修行上的功德好处,因为在森林环境中禅修,比丘更可以达到尚未达到的禅定,并保持已臻的禅定。旷野环境的恶劣,且危机四伏,却是训练心克服恐惧的绝佳道场。由于头陀比丘完全在户外生活,随时受天气变化的影响,因此能深刻体会诸法因缘的无常变化。比丘的日常生活都处在森林和山脉、河流和溪流、洞穴、悬崖峭壁以及充满野生动物等环境中,在森林的自然环境中静坐能唤醒他敏锐的感知,促使他在日常活动中保持正念警醒。隐居在山林中为头陀比丘提供了一个平静、安宁的禅修环境,远离了喟闹、拥挤及喧哗等处所令人分心迷茫的景象及噪音。在旷野林区独居静修的经历使他能超越对教义的理智上理解,进而深入体验佛陀教诲的真谛。「森林住」是一种头陀行,它为其他十二种头陀支提供了生根发芽的沃土,从而也为其他十二头陀支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住在大树底下的修行方式(树下住)[10]与住在森林中的头陀行(森林中住)非常相似。不同的是,比丘不住在相对安全的竹制平台或简陋的茅草禅屋中,而是选择暂住在一棵大树底下,这棵大树通常高耸参天、粗壮雄伟、盘根错节、底座宽阔、树荫浓密,头陀比丘发愿决意坐在大树前的地上睡觉,用树叶和苔藓当作坐垫,树冠则是他的屋顶。大树不仅能为他抵御恶劣天气的侵袭,还提供了一些其他的保护,同时也是比丘将心念牢牢汇聚在「四念处」和「四圣谛 」之上的理想修行道场。比丘经常会受到野兽的威胁,这迫使他得依靠禅修的力量,在心中建立起牢固的庇护所来保护自己,免于受到迫在眉睫的危险。

自佛陀时代以来,比丘便一直与森林和谐共存,当时佛陀的弟子们经常在山林深处独居静修,寻求与世隔绝的环境,以此来帮助他们发展禅定,领悟佛法的真谛。佛陀本人出生在树林中,在菩提树底下悟道,并在双树林间般涅盘。佛陀在修行期间和悟道之后都经常住在森林中,然而,并非所有的森林地点都适合头陀行。佛陀不鼓励比丘们住在相邻地边界线[11]的树下、朝圣地的树下、结成果实的树下、有开花的树下、树脂和果汁丰富的树下、被蝙蝠占据的树下,或者禅寺中间的树下,以上这些地方都不利于宁静及静修,都应该避免。

「露地住」也是头陀比丘的一种修行方式,比丘们住在户外空旷的地方,如草地或林间的空地,远离山林的树冠和树荫的遮蔽。比丘们可以在空地中央搭建一个用僧袍和大片树叶拼接而成的临时帐篷,其他比较不那么严格的头陀形式包括:住在巨石的阴影下,丛林和灌木丛的保护下,悬崖峭壁的顶峰上,或在稻田里的荒废小棚茅屋里。比丘们居住在宽广、开阔的空间,将简朴、宁静与自然之美融为一体,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有利于愉快、安详居住和深度禅修的暂时居所。

采用这种头陀支的比丘在生活中并没有义务须保持住所的整洁。相反的,他只需服从大自然界的规则与秩序。在云游行脚的过程中,他知道自己可以在任何的地方停下来休息,并期待以星星为屋顶或天花板,以月亮为明灯,他感到轻安自在,充满信心。这样的愿景让头陀比丘充满活力,帮助他驱散长途跋涉中所带来的昏沉嗜睡、懒惰及无聊。这份逍遥自在使他精神为之振奋,有助于他进行头陀禅修,从而增强了他修行上的功德,如少欲、甘于寂寞、谦卑和全心投入的精进。在广阔的穹苍下生活和修行的头陀比丘都是「无家」及「非家」的完美典范,他们的心始终保持正念警觉,认真专注于自己的首要修行目标,也就超越及摆脱一切的苦。

在坟场暂住的「坟冢间住」也是一种头陀行,这种头陀支有助于比丘修持「念身」及「念死」,令比丘们提起正念,提醒比丘注意自己的身体也终有死亡和被抛弃的一天。佛陀鼓励比丘住在墓地或火葬场,以促进他们觉悟到自己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衰老、疾病和死亡的阴影之中。在尸体被丢弃在地上趋于腐烂或在燃烧的木柴上被火化的地方露宿,会迫使比丘觉悟到死亡随时可能在任何地方降临,这种觉醒会激发比丘修行上的紧迫感。

在古印度的佛陀时代,人们习于将尸体丢弃在焦土中,任其慢慢腐烂,腐肉则被秃鹫、乌鸦、狗和豺狼等动物啃食,腐烂的恶臭无处不在,令人窒息。最后,腐烂的尸体只剩下一副骨架,上面沾满了残余的血肉,由枯萎的筋腱所支撑,到最后,连骨头都粉碎裂开,直至化为尘土。

看着这幅恐怖的景象,思惟着人类生存的严峻与残酷的现实,森林头陀比丘运用正念与正智去观照、探索与发现生死真相的基本法则。因此,「坟冢间住」为头陀比丘提供了一个全面认识和理解死亡含义的殊胜机会。

唤醒紧迫感是佛陀通往解脱之路的关键一步,带着这种紧迫感修习「念死」是一种极具强效的手段,可以让人毫不犹豫或毫不拖延地对死亡的残酷现实给予应有的关注与尊重。深入练习「念死」,能让人敏锐地觉悟到人类生命的脆弱,并感悟到深刻的震惊与悲哀,同时觉悟到生命绝非永恒,必须尽快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随处住」也是一种头陀支,这一项头陀支能让比丘对现有的任何住处感到满足,无论其条件、环境或位置如何。在森林禅寺中,通常会由一名僧团中的成员为常住比丘及来访的客比丘分配住所,分配的标准通常是以比丘的戒腊资历为决定的因缘。比丘如果遵守头陀行,便对于任何住所都会感到满意,不会提出任何要求或表示任何的偏好,他只会甘于接受为他安排的任何住所。他也不会暗示或建议另一位比丘搬离他的住处,即使该比丘是他的后辈。他会心存感激地接受分配给他的住所,并在这一过程中关闭贪婪与嫉妒之门,而这才是如来弟子应有的行为。

「常坐不卧」又称「不倒单」,是十三种头陀行中的最后一支,可展现出头陀行的强烈特色与性质。选择采用这种具有挑战性修行方式的头陀自愿整日彻夜只保持三种姿势,分别是坐、站、行,且从不躺卧。即便比丘感到非常疲累而昏昏欲睡,也只能在这三种姿势下打瞌睡。严格遵守这种修行方式的头头比丘在端坐的时候,他的背部不能有任何的支撑,也不能使用其他有可保持身体直立的辅助工具。另一种比较不太严格的特殊情况是比丘可以靠在柱子或墙上,以减轻背部的负担,但仍绝不能躺卧休息。比丘可以发愿在一天或连续多天支中都保持头陀支,甚至在整整三个月的雨安居期间只保持前述的三种姿势而不躺下睡觉,我自己就经常这样做。

静坐禅修非常适于摆脱懒惰、放逸、倦怠和昏沉,包括无所事事的闲逛或躺卧睡觉所带来的快乐,都会有极佳的效果。放弃躺卧能让比丘有更多的时间禅修,其主要目的是可以唤起更多的能量克服夜间禅修时所遇到的障碍。

阿姜曼坚信,遵守头陀行可展现出森林头陀比丘生活方式的真正精神。他一生都严格遵守许多的头陀支,并一直敦促弟子们在他们自己的修行中也采用这些头陀支。我跟随阿姜曼一起生活和修行的期间,他不断强调在修行中使用这些头陀支的价值与功德利益。他赞叹住在偏远、与世隔绝、令人恐惧的荒野山林区,比如,树底下、高山上、山洞石窟里、悬岩峭壁及墓地里。他教导我们要把每天外出的拖钵乞食当成是一项庄严神圣的修行义务,并建议我们在回禅寺之后便拒绝接受他人再提供的食物。他坚持让我们吃碗里混杂在一起的所有食物,避免吃其他容器里的食物。他每天只吃一餐饭,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少欲、知足、乐头陀的美德与精神。

至于我,在我的整个修行生涯中,我始终践行着头陀十三支的其中四种戒律,分别是:三衣支、每天次第乞食支、一钵食支、时后不食支。

除了以上的四项头陀支,我还偶尔实行其他的头陀支。如前所述,我花了整整一个雨安居的时间来观察静坐禅者的修行。我最常进行的另一种头陀支是住在远离人烟的荒野地区,也就是「阿练若住支/森林住」。我忠于森林头陀比丘的品格,远离与社会人群频繁的互动,在安宁祥和的森林深处独自静修,村里和镇上的人都对我充满敬畏,不敢来打扰我。

我年轻的时候,体力充沛,精力旺盛,经常独自一人跋涉到泰国广袤无垠的荒野山林区去寻找僻静的地方,在彼处撑起大头陀伞,在伞盖下与世无争地禅修。我也在茂密的丛林中寻找隐僻的地方,有时在悬崖峭壁下的嶙峋山岩上露宿,在这些地方禅修,即使是当地的山地部落居民也很难找到我。我过着孤独无伴的生活,既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也不畏惧长期的艰苦条件,我只是竭诚尽我所能实践头陀行的生活方式。


[1] Tan是「陳」的潮汕或閩南語的發音

[2] Somdet,崇迪,這是指在佛教最崇高地位的意思,代表著佛陀的智慧和慈悲。

[3] 慈悲觀,慈心禪定

[4] 是泰國北部清邁府東北部的一個地區。

[5] vatta是巴利語中指比丘應履行的職責和義務。

[6] 《阿姜曼正傳》及《阿姜曼的修行之道》

[7] 世間八法,也就是:利衰、毀譽、稱譏、苦樂。

[8] 頭陀十三支中的「森林住」

[9] 阿練若一詞就是森林之意

[10] 樹下住:在大樹底下修行,也是頭陀十三支的其中一種

[11] Property line一詞指的是不動產或土地所有權相鄰之間的界線。從本篇上下文的文義來看,提及佛陀勸導出家眾不應該住在靠著相鄰地的邊界樹下修行,因這種地方通常不利於禪修,容易與地主引起紛爭及不必要的困擾,因此應該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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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化自在天神能自在運用化樂天神所創之樂境,於中變化無窮,樂享無邊。而文學家,亦如化樂天神,以才情妙筆幻化文字世界,讓流連忘返。正因此,本坊取名『他天化樂天書坊』,廣收古今經典文學,如《搜神記》《元曲》《酉陽雜俎》《子不語》《廣異記》等白話譯文。另亦收錄坊主個人遊記、言情、推理、怪談等創作,期以文會友,自娛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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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不知謙與讓,意氣風發。 鋒芒出鞘,刀留影,劍挽花。 是非對錯恩仇,不聞也不問; 善惡正邪忠奸,不辨亦不分。 入江湖,百門百派百招百式; 鎮天下,無形無意無我無敵。 寂寞、還自負,猶妄與天爭, 覆手欲收穹中日,遙不可及。 刀撼山不動,刃鋒尖背俱毀; 劍出水自流,衣髮鞋襪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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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這句話是我從網路文章看到的,後來去查了出處,是中國大陸的小說《魔道祖師》中的一句話,最近看到了這個句子,覺得十分有感觸,便抄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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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這句話是我從網路文章看到的,後來去查了出處,是中國大陸的小說《魔道祖師》中的一句話,最近看到了這個句子,覺得十分有感觸,便抄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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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樹的空,無著的有,顯明的都受了阿含深刻的影響,尤以龍樹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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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樹的空,無著的有,顯明的都受了阿含深刻的影響,尤以龍樹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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