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代女性主義的歷史中,沒有哪場論戰比「性戰爭(Sex Wars)」更持久、也更撕裂內部。這場辯論的主軸在於:女性究竟該如何看待「性」與「色情」?
同一場戰爭裡的兩種戰線:
一邊是主張將色情視為父權暴力象徵的反色情女性主義(anti-porn feminism),也稱為性反面。另一邊則是「性是女性自由」的性解放女性主義(sex-positive feminism),也稱為性正面;性反面方認為「性是暴力」,性正面方主張「性是自由」;一方呼籲警惕色情產業背後的權力與剝削;另一方高舉身體自主與情慾解放。這不只是理論爭議,更是一場對女性身體、欲望與社會秩序的深刻角力。
這場分裂在1970年代被稱為「性戰爭」(Sex Wars),直至今日仍未休止。
這兩派都以女性解放為目標,卻在「如何解放」上產生根本衝突。
性反面者要防止慾望被父權利用;性正面者要奪回慾望的主導權。
看似同一條路,實際上卻是女權主義者在女性身體的邊界上拉扯不休的拔河。
一、同樣要自由,卻走上不同的路
反色情女性主義誕生於1970年代的美國,代表人物如Andrea Dworkin、Catharine MacKinnon,她們將色情視為「父權制的延伸戰場」──不是性本身的問題,而是權力結構的問題。她們認為,當性被包裝成商品、被拍成影片、被男性導演和資本操控時,性就不再是自由,而是被販賣的屈辱。
在她們眼中,色情不是解放,而是文化暴力的教育機制。它教會男人如何看女人,也教會女人如何被看。這種凝視是權力的象徵,而非欲望的平等交換。
相對地,性正面(Sex-positive)女性主義者則提出截然不同的主張。她們認為,問題不在於「性」本身,而在於「性被誰定義」。若女性能自己創作、表演、拍攝與享受色情,那這就是一種權力奪回——是「我選擇」的政治。
她們批判反色情派過於保守,認為那其實是另一種形式的「貞潔神學」:仍然把女性的身體放在需要被保護、被規訓的位置。
二、從「說不」到「說我願意」
這兩派的根本差異,也體現在對「性自主」的理解上。
對反色情派而言,女性自主的起點是有能力說不。在父權社會的暴力與性騷擾陰影下,能拒絕、能發聲,已是艱難的勝利。這一立場造就了性騷擾立法、反性暴力運動等具體成果,也推動了像香港近年針對「未經同意拍攝或散佈私密影像」的法改,確立了「同意」作為性行為的法律核心。
但性解放派認為,「說不」只是防守。真正的自主,應該是女性能自信地說我願意。她們強調女性也有慾望、有主動追求快樂的權利。若女性永遠被教育成防禦性地面對情慾,那「解放」就永遠無法實現。
事實上,這兩派的分歧並非絕對。她們都在反抗父權,只是選擇了不同的戰術。
簡言之,反色情派守護的是界線,性解放派追求的是主動權。前者在防止受害,後者在爭取享樂。這兩者都重要,卻因為定義不同與浮動標準,所以往往讓社會大眾無所適從,甚至一頭霧水。
在此衝突下,「身體界線」成為焦點。
但問題在於,當界線被法律化後,誰在劃、怎麼劃、劃給誰?——這些都成了新的權力問題。
三、當「界線」變成法律:男性的困境與模糊地帶
在臺灣,近年關於OnlyFans創作、Deepfake AI情色生成與影像性暴力的討論,正好再次引爆這場性戰爭的延伸戰。
反色情派關注的是受害者保護與法律責任,性解放派關注的是創作者的自主與表達自由。
這兩條戰線看似對立,實則是同一條戰線的不同端點。因為在資訊社會裡,女性既可能是影像的創作者,也可能是影像的受害者。
科技放大了權力,也放大了風險。階級與現實:誰的自由?
性反面派推動的法規,如《性騷擾防治法》與《跟蹤騷擾防制法》,確實強化了女性在社會中的安全感,但也導致了另一種「片面懲罰」的現象。
在理想情境下,這些法規應該保障每個人免於被侵犯;然而在現實中,它往往成為單向的防禦性武器,將所有男性視為「潛在加害者」,於是出現了那句名言:
Not all man, but always man.
更棘手的是——當某些女性在「性正面」與「性反面」之間反覆橫跳時,就可能出現灰色地帶: 從「自願」到「後悔」之間,僅有一線之隔。 於是出現了那些令人頭痛的案例:「事後越想越不對勁」,並造就了台灣「仙人跳文化」
這樣的狀況,不僅讓法律難以判定真偽,也讓許多男性陷入「舉證地獄」。
在這樣的結構下,女性的權利似乎擴張了,但男性的生存空間卻在被壓縮。
當「性自主」變成「性責任不明」,就可能演變成另一種對男性的制度化壓迫。
三、階級與現實:誰的自由?
然而,性解放的理想也面臨一個難堪的問題:誰有條件去解放?
對許多基層女性而言,「身體自主」並非浪漫的哲學命題,而是現實的生存抉擇。當性交易成為謀生方式,當資本將情慾變現,所謂「自由選擇」還能算是真正的自由嗎?
反色情派因此主張,所謂「自願」往往是被迫。他們支持「瑞典模式」——罰嫖不罰娼,企圖用法律切斷剝削鏈條。
但性正面派則反駁:禁止只會讓黑市壯大,讓性工作者更難求助。他們認為真正的保護,是合法化與去污名化,讓性工作者能以平等的身份進行交易與求助。
於是問題變成:我們要保護女性免於性,還是保護她們擁有性?
結論:別讓妳們的「解放」變成新的枷鎖
性反面與性正面,其實是同一面鏡子的兩側。
一邊關心女性被如何看,一邊關心女性能如何看自己。
問題是,當這場內戰延伸到法律與社會制度後, 界線不再只是「保護女性」,也開始「懲罰男性」。
這就是為何現代第三波女權運動變得如此扭曲。
女性在爭取權利的同時,卻可能以另一種形式製造不對等。 當部分女性在性反面與性正面之間來回切換—— 一會兒主張身體自主,一會兒又訴諸脆弱與受害—— 這種「左右橫跳」的策略,最終讓男性無所適從,也讓性別對話失去誠意。
女權要爭取權益,沒人反對;但標準必須一致,界線必須清晰。
否則所謂的「反色情+性解放」,只會變成另一種對男性的「選擇性審判」。
對於女權內部這兩種近乎精神分裂式的派系內鬥,我相信沒幾個人能說得清楚明白。作為反女權方,我必須負責任地說:我比許多女權主義者還用功。
如果女權內部無法在性自主的界線與意願上得到共識,那真的拜託,別急著隨便設立界線或法律。因為:
妳們兩派在女性身體的邊界上拔河的那條繩子,是用男性群體的權益所編織而成的。
女人上下兩張嘴,合意或不合意都在妳們一念之間。
別再拿女權=平權這事來說嘴了。
要追求平權,就追求人權。
文明社會,人人都有發聲的權利。所有人都能自由而不懼怕地說出『願意』或『不願意』。只有當這兩句話都同樣有力,且女性不再擁抱受害者立場,能為自己所說的言論負責,性別戰場才會結束, 而女性的解放,才算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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