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陸續看到不少不同角度的討論，其實我覺得是好事，也讓我想繼續補充一些想法。我想，大部分人應該都同意：新一代出版人永遠是產業未來的希望。
如果有一天大家都不再願意當「賣書的人」，那自然也就不會再有「買書的人」。產業的根本，不就在這裡嗎？
也因此，很多人會把問題放在「制度」上，尤其最近再次被討論的圖書定價制度。但老實說，我對定價制度與中青代的連結性，是持保留態度的。一個制度能不能成功推動，真正關鍵的其實不是我們，而是仍然掌握決策權的資深出版人。制度的方向與改革的可能性，最終還是要靠他們願不願意支持、願不願意承擔行動後的結果。
像我們這一代七八年級的中生代，雖然入行也十多年，但我們沒有決策權，只有執行權。
更不用說第一線的年輕出版人，他們面對的現實，是被不合理的出書量、有限又不穩定的預算壓著跑，有志難伸，有想法難執行。
所以我們團隊也在思考，到底是「書賣不出去、產值下滑，所以留不住人」？還是「出版文化過度血汗，留不住人，導致改革永遠做不動」？
去年我們做薪資調查時，設計了兩組開放式問答。其中一題是「為什麼想留在／離開出版業」，OPENBOOK當時協助把回覆做成圖，讓我們第一次能比較具體地看到年輕從業者心裡真正的聲音。
上週日在友善書業供給合作社舉辦的論壇【出版還有未來嗎？──省思出版從業勞權到人才的斷層危機】，我也把另一題「你對出版業未來的看法或建議」，整理成一張圖表。這些回應坦白說，看了會有點酸，也讓人更清楚問題的根源其實不只是「薪水低」，而是整個體系對新人的支持常常不足。
學過游泳的人都知道，學游泳的第一步不是技巧，而是「熟悉水感」：換氣、漂浮、建立對水的信任感，還有最基本的「水母漂」。
如果連最初的安全感都沒有，又怎麼可能要求一個剛下水的人，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就立刻游出成績？
同樣的，如果我們沒有給新人一個相對健全的工作環境，怎麼能要求他在基礎知識和經驗都還不足時，就立刻去扛業績？說得更現實一點，先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活不下去，就是持續的離職潮。
這正是我們這一年來在「書業相談室」不斷遇到的真實情況。
我們很難，也沒有立場要求新生代在領著低薪的同時，還要每一天都把業績放在心上。我們自己做得到嗎？坦白說，也不見得。
怎麼把書賣出去，當然重要；但如果回頭看整個產業的未來，我始終覺得，怎麼把人留住，才是真正的長遠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