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爾斯·波爾(Niels Bohr)與阿爾伯特·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的合影。量子力學歷史上最核心的兩大陣營領袖。
我們知道,Qubit 處於疊加態 ∣ψ⟩ = α|0> + β|1>。在結束量子運算,準備讀取最終結果時,我們必須執行測量(Measurement),這是將量子態轉回古典 0 或 1 的唯一方法。然而,測量的行為會導致疊加態的終結(塌縮)。要理解這個代價,我們必須先了解量子世界最核心的數學語言:概率幅(Probability Amplitude)。
坍縮的代價
測量塌縮是量子力學中最違反直覺的概念。它告訴我們:觀測行為本身,決定了現實。
想像一個老式收音機。在你還沒有撥動旋鈕(測量)之前,理論上它同時包含了所有電台的頻率(疊加態)。但只要你精確地撥到 99.1MHz(測量),收音機就塌縮到這個單一電台。 代價是:一旦選定 99.1MHz,你就瞬間失去了同時收聽 103.3MHz 等其他電台的所有潛在可能性。測量 Qubit 的行為,正是這種不可逆的選擇,銷毀了 Qubit 中所有的量子資訊。
概率幅:複數係數與相位的力量
既然測量結果是隨機的,那麼決定結果機率的 α 和 β 究竟是什麼?它們是量子計算的數學基石:複數。什麼是複數(Complex Numbers)?
- 古典世界的數字 都是實數(Real Numbers),可以畫在一條直線上(例如 1、-5、π)
- 量子世界的數字 則是複數。一個複數包含兩部分:實數部分和虛數部分,通常表示為 a + ib,其中 i 是虛數單位 (i2 = -1)
複數的真正力量在於其幾何意義。當我們將複數畫在一個平面上(稱為複平面),它就像一個向量,同時具備:
- 大小 (Magnitude): 決定了 Qubit 狀態的整體「份額」,這最終轉化為測量機率。
- 相位 (Phase): 決定了 Qubit 狀態的內部角度或方向。在布洛赫球上,相位就是向量繞 Z 軸的旋轉角度。
在 Qubit 的疊加態 ∣ψ⟩ = α|0> + β|1> 中,α 和 β 就是複數。這使得 Qubit 不僅有大小(決定機率),還擁有相位(決定干涉):
機率轉換: 概率幅的真正代價在於:我們永遠無法直接讀取相位資訊。只有當我們計算這些複數的模平方時,它們才會變成古典機率:

量子電腦並非更快地尋找答案,而是通過精確調整相位,讓錯誤答案的概率幅互相抵消,最終放大正確答案的概率幅,在測量時以高機率獲得正確結果。
量子穿隧:光的波動性與微觀世界的特權
概率幅的魔力,在量子穿隧(Quantum Tunneling)現象中展現得淋漓盡致。量子穿隧的起點在於:在微觀世界中,所有粒子都具有粒子-波動二元性。這意味著一個粒子(如電子)同時也是一個波,我們稱之為波函數(即概率幅的延伸)。
想像一道能量遠高於粒子的牆壁。古典粒子會被完美地反彈。但在量子世界,當粒子的波函數遇到牆壁時,它並不會瞬間歸零。
- 牆內衰減: 波函數會穿透牆壁,但在牆內會指數級衰減。
- 牆外尾巴: 只要牆壁足夠薄,波的「尾巴」(即概率幅)就會延伸到牆的另一側。當我們在牆的另一側進行測量時,這個微小的概率幅 |α|2 就會賦予粒子一個非零的機率,讓它憑空出現在禁區!
這就是微觀世界的特權:粒子在能量不足的情況下,仍能透過概率幅的延伸,「穿隧」過一道古典上無法逾越的屏障。
應用故事:掃描穿隧顯微鏡 (STM)
量子穿隧是實際科學儀器的核心。1980 年代發明的 掃描穿隧顯微鏡 (STM),就是利用這個現象直接「看見」原子:科學家將一根極細的探針尖端極度靠近材料表面。探針與表面之間會產生一個微小的穿隧電流。電流的大小取決於兩者間概率幅的重疊程度。STM 通過掃描電流的變化,能精確地描繪出單個原子的形狀和位置,達到了原子級的分辨率。這證明了概率幅並非虛無的數學概念,而是真實、可測量的物理現象。
測量塌縮的不可逆性
測量是量子計算的單行道。為了獲得最終結果,我們必須犧牲 Qubit 所有的量子資訊。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量子電腦需要重複運行數千次,才能從隨機的單次測量結果中,獲得概率幅所隱藏的真實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