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舒妍沒有再穿那雙價值不菲的細高跟鞋。
她換上了公司發配的那件深藍色工廠制服襯衫。原本寬大的版型,被她用巧思在腰際紮緊,袖口俐落地捲到肘部,露出一對白皙細膩、卻寫滿堅毅的手臂。腳上是一雙輕便的黑色運動鞋,原本精心吹整的大波浪長髮,被她簡單地束成一個高馬尾。
當她出現在倉庫大門時,那些等著看「大小姐崩潰」的資深員工們都愣了一下。她沒有任何廢話,直接領了平板電腦和感應槍,再次扎進了那片看不到盡頭的貨架。
燥熱中的焦點
倉庫的通風並不好,時近中午,氣溫升到了三十度。
徐舒妍穿梭在數公尺高的貨架間,時而蹲下核對料號,時而爬上梯子確認庫存。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浸濕了背部的制服。這對她來說是全新的體力考驗,但她卻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在業務部,她要面對的是虛偽的推杯交盞;在這裡,數字是多少就是多少,誠實得很。
「那一區的棧板,堆太高了,重新排。」
一個低沈、磁性,帶著點沙啞的聲音穿透了堆高機的噪音,傳進徐舒妍的耳朵。
她下意識地轉頭。在距離她五公尺遠的過道上,一個男人正叉著腰,神情嚴肅地對著堆高機駕駛下令。
陸澤的登場
那是陸澤。現場的主管,也是這座工廠運轉的核心。
他穿著同樣的制服襯衫,但因為常年的勞動,胸口的肌肉將布料撐得微微緊繃。他沒帶安全帽,額頭上的汗珠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光。他正在搬動一個巨大的零件盒,手臂上的線條因為用力而變得清晰、粗獷。
徐舒妍看著他。
她這一世見過太多的男人:政商名流、穿著高訂西裝的金融才俊、溫文儒雅的丈夫。但陸澤身上有一種那些人身上完全沒有的東西——那是一種**「原始的可靠感」**。
他做事時那種專注到幾乎冷酷的神情,以及舉手投足間那股不修邊幅卻充滿力量的張力,精準地擊中了徐舒妍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審美。
「原來,這間公司還有這樣的一個人。」 她心裡微微一顫。
殘酷的現實
陸澤似乎感應到了視線,轉過頭來。他的眼神銳利如鷹,掃過徐舒妍那張被汗水浸得有些紅潤的臉。
兩人的目光交會了不到兩秒。陸澤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對新面孔的招呼,隨即又轉身去處理下一個異常。
徐舒妍低下頭,假裝認真地看著手中的平板,心跳卻快得有些不自然。
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那圈冰冷的白金彷彿在提醒她:徐舒妍,妳是已婚的,妳的身份、妳的教養、妳背後的家族名聲,都不允許妳對一個倉庫主管產生任何多餘的念頭。
而陸澤的手上,同樣有一圈樸素的銀戒。
「只是單純欣賞這種專業美罷了。」她對自己說,試圖壓下那股沒來由的悸動。
但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儘管她努力專注於點貨,她的眼角餘光卻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在現場來回穿梭、指揮若定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