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韌性的本質不是抵抗變化,而是與變化共存並從中學習。我的論文已經從災區微型治理,寫到個人應災的基本素養。我談的不是防災、救災,而是應災。是如何讓自己的生活能「自我調整」而非「被迫承受」。我所依賴的系統(食、能、社會網絡)崩潰時,是否有替代或再生的可能?我的生活是否貢獻了「集體韌性」,也就是讓他人更容易生存的條件?
但是在回答這幾題之前,我想先談一下文化的意義。以物理系統觀點,「韌性」是指一個系統在外力干擾後恢復到穩態;但對人類社群而言,韌性的結論是恢復,但過程發生的是演化。
文化如何具備演化潛力?學習單一制式的防災步驟,不一定可以面對種種未知災害,但具備應災邏輯必然可以。例如允許自己在變化中重組現實,就是我在東部社會或草根階級一直看見的能力。這次馬太鞍的年齡階層重組為救災分工,災區各式移動載具重組為小蜜蜂。信任是台灣文化的特質,若具可轉化性,本身就是氣候韌性的核心。不過今天沒有要細談這些,只是要說,我已經暫時離開災區,這陣子陷入鏟後憂鬱,雖然我鏟的不是土,是資訊,是可延展的公共性,是現實的侷限與創新無限。但在經歷了初期高張力後,現在整個節奏不同,我陷入無所適從。
災區對我這種不受災但公共連動性強的人,像一場醒不來的夢。明明天亮了,各種權力、資源與看見(專業者或媒體的視野)都進場。明明夢境不是我的真實,我可以醒了,應該要出來了。但我就是無法離開,一直出不來。
界限的道理我懂,但實踐起來還是諸多拉扯。幸運如我,能有這種拉扯的疼痛,幸運如你,或許很多鏟子超人也有這樣困境。但夢給的一直不是解答,是啟示。拿了啟示後在現實世界醒來,才有尋路的力量。
我們要拿我們的幸運做什麼呢?做一個在變化中能重組現實的人吧?做一個決定相信彼此的人。不是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可以,而是因為我們選擇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