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戀歌】給一分鐘我靜靜回味的《身外情》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看到電視重播《大隻佬》，然後每次都會坐在電視機前，直到電影播放完畢。雖然前前後後看過好幾次，但每次看完《大隻佬》，總似有更深層的領會，然後loop起出現在戲裡的《身外情》。

《身外情》作曲：梁基爵／填詞：林夕／主唱：黃耀明

第一次看《大隻佬》，最記得是被李鳳儀（張栢芝飾演）的「死人頭」嚇倒，但卻不太理解何謂「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何以日本兵殺了很多人，所以李鳳儀就難逃一死？後來長大再看一遍，不敢說完全參透內裡的禪意，但總算明白人生在世，總會遇到很多事情，猶如宿命般揮之不去。

假設你是戲裡的李鳳儀，當看透因果的大隻佬，告訴自己「因為日本兵殺了很多人，所以李鳳儀就要死」，這個看似毫無關連的因果時，當下應該有種「為何偏偏選中我」的怨恨。今世種下善因，卻換來惡果修場，既然如此，還有必要繼續種善因嗎？

當大隻佬遇見仇人孫果，發洩過心頭之憤，卻沒有拿掉對方的命，而選擇了放生對方，也是由於大隻佬明白到，因是果，果是因。假如「大隻佬」將孫果打死，這個「惡果」就會成為他日的「惡因」，延續無休止的冤冤相報，所以才要放過仇人種「善果」，以求將來得「善因」。

道理是明白的，但現實中能做到像大隻佬般灑脫的人卻寥寥可數。單是「為何偏偏選中我」的怨憤，足以磨蝕很多人的意志。戲裡的李鳳儀被告知命不久矣後，也曾嘗試扭轉這個宿命，但當深知一切本是徒勞無功時，唯有放低那份「為何偏偏選中我」的執著，在離開這個世界前為大隻佬做點有意義的事。

李鳳儀面對死亡的豁達，沒有為她延長生命的時限，卻讓她在臨死前尋找到生存的意義。比起苟延殘喘的「活死人」，反而活得更加長久。當期限來到，一切好像也被帶走時，卻發覺原來甚麼也好像帶不走。每次聽這首《身外情》，都會有如此不知怎麼形容的感覺。

很喜歡這首歌出現在戲裡的時間點，音樂、歌詞、畫面都是絕配。深知自己離死亡不遠的李鳳儀，跟同行的大隻佬告別前，問對方：「可否借我一分鐘？」兩人手拖手，走過夜晚的長街時，播起《身外情》的音樂。

「給一分鐘我靜靜回味，將一生一世翻天覆地，明日已被今天處死，淚存在原為反映天理。」

短短的一分鐘，卻似是一生一世般漫長。兩人走過長街後分手道別，沒有一絲的扭擰，坦然面對彼此的宿命。而這，也是李鳳儀最後一次見到「大隻佬」。一首歌、兩三句對白，呈現的影像卻意境深遠。

久不久也會想起這幕，想到凡事總有個期限，不只是生存在世的期限。即使是當下挑起自己喜怒哀樂的人和事，都總會有結束的一天。當這天來到的時候，應該怎樣調節心態去面對，找尋生存在世的意義呢？每個人在人生不同階段，也會有各自不同的答案吧。

封面圖片：《大隻佬》電影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