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24|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短篇小說】 《電梯》 六樓 一定得要這麼做嗎

電梯

 

 

 

六樓  一定得要這麼做嗎

 

 

「一定得要這麼做嗎?」莫妮卡問。

 

 

電梯門敞開在他們面前,雖然裡面什麼也沒有,但莫妮卡真的不想進去,因為這就是有問題的那部。

 

 

「有我在,不用怕。」師父說。

 

 

「有師父在,不用怕。」小亞說。

 

 

不怕才怪。莫妮卡心裡這樣想,而且開始懷疑自己找他們來到底是不是好事。雖然他們挑了星期六來,莫妮卡的公司休假,但有些公司還上班,所以大樓有部份人出入但又不會太多人;所謂的師父也沒有穿著袈裟拿著木魚或法器,而是穿上一套舊西裝,但是看起來仍然很不搭調。

 

 

有哪個上班族會剃個大光頭並且留一把古人才會有的大鬍子?

 

 

他們在做訪客登記的時候,警衛就一直在打量大鬍子師父,看著他在簽到簿上寫下洽公兩個字,真是格格不入到極點。

 

 

「我想請師父幫我看一下座位的風水。」莫妮卡只好這樣解釋。

 

 

「喔。」警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師父沒有什麼表示,簽完名就這樣大搖大擺走進去,倒是小亞瞪了莫妮卡一眼,意思是問她這樣亂講真的好嗎?莫妮卡則回瞪了她一眼,意思是那不然妳說說看要怎麼解釋?

 

 

三人走到電梯前面,師父到處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得要進那部電梯看看。他把一串念珠交給莫妮卡,又把手指點在她眉心上,比劃了一個不知什麼符號,然後叫她不用怕。

 

 

她只好按下向上的箭頭鈕,然後頭皮發麻地握緊念珠等電梯。隨著數字越來越少,她的心也不斷往下沉,希望它最好永遠到不了一樓。不過,那樣的話就變成一個新的問題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好像在把事情弄得更複雜了。

 

 

這次電梯裡沒有那四個人,也沒有其他人,裡面是空的。

 

 

莫妮卡看了看裡面的日光燈,覺得那些燈好像在等著他們進去,然後打算在他們以為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時候,忽然來點什麼好把他們嚇個半死。

 

 

師父也抬頭看了看日光燈,然後站在門口,把整個電梯來回看了好幾遍,又唸了幾句不知什麼經。

 

 

「進來吧。」師父說。

 

 

莫妮卡猶豫著。

 

 

「情況怎麼樣?」小亞問:「還好嗎?有沒有……」

 

 

「還好。」師父說:「進來吧。」

 

 

莫妮卡忽然開始胡思亂想,她想這個師父和那四個人是一夥的,把她騙進去以後,他們就會出現,而且當然是電梯門關上以後,而且當然電梯門是打不開的,隨便按幾樓都沒有用。

 

 

「不要。」莫妮卡猛搖頭。

 

 

「妳不進來是沒有用的。」師父說。

 

 

「我就是怕我一進去就有用了。」莫妮卡更確定她絕對不應該進去。

 

 

「如果有誰找上妳了,妳不進來也躲不掉。」師父說。

 

 

「不然你們出來,我們先搭別的電梯。」莫妮卡覺得她快要哭出來了,「別的電梯也要檢查一下,對不對?」

 

 

「別鬧了啦。」小亞說:「妳看我們兩個站在這裡都沒事啊。快進來啦。」

 

 

「如果妳堅持的話,我們可以先看看別的電梯,但最後還是要走這一趟的。」師父說。

 

 

「我堅持。」莫妮卡退開一步,讓他們出來。

 

 

結果莫妮卡還是覺得她可能做錯了。

 

 

他們三個人搭上了別的電梯,從一樓到頂樓,又從頂樓到地下室停車場,然後再回到一樓換電梯,就這樣把其他三部電梯都搭了一次;雖然三次都沒有發生任何事,師父也都很認真的樣子東看看西摸摸,不時點點頭,不時說很好很好、沒事沒事,但是在這個過程中,莫妮卡覺得自己不但越來越緊張,而且還開始覺得其他三部電梯遲早也會出現奇怪的事情。

 

 

枯燥的電梯旅行耗掉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又來到那座電梯前。師父按了按鈕,讓電梯從地下室上來。

 

 

莫妮卡幾乎可以確定,這次門打開,那四個人一定就在裡面等著他們。該來的躲不掉,越躲搞不好他們越生氣;為什麼會生氣她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是她的話就會生氣。然而她又錯了,電梯很快就到了,裡面仍然是空的。

 

 

師父再度站在門口檢查了一番才進去,小亞一看師父進去,就馬上毫不擔心地跟了進去,但莫妮卡仍然站在門外。

 

 

「可以不要嗎?」莫妮卡哀求著。

 

 

「不用害怕,我覺得他們沒有惡意。」師父說。

 

 

「聽到沒有,他們沒惡意的。」小亞跟著說,臉上甚至有一點笑意。

 

 

可是我覺得你們有,莫妮卡心裡這樣想。她開始覺得全世界都跟她做對,最後就是非要把她弄進這該死的電梯不可。

 

 

這時莫妮卡的手機響了。

 

 

「就算世界與我為敵,我也願意,我什麼都願意……」手機唉聲嘆氣地唱著,螢幕上則顯示著治平的照片。

 

 

願意個鬼,她才不願意!但是她還是按下通話鍵,這至少可以再拖延一下。

 

 

「我接個電話。」莫妮卡說。師父和小亞只好等她。

 

 

「妳現在在幹嘛呀?」治平問。

 

 

「我在公司處理一點事情。」莫妮卡說。

 

 

「喔。妳也加班啊?」治平又問。

 

 

「對。」

 

 

「喔。我也加班耶。」治平說。莫妮卡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晚上的約要取消了嗎?」莫妮卡反問。

 

 

「沒有啦,只是跟妳說一聲,我可能會晚點到。」

 

 

「晚點是多晚?」莫妮卡追問。

 

 

「可能就晚一點吧。」

 

 

「那是多晚?幾點?」

 

 

「我知道幾點就直接跟妳說幾點了啊。」

 

 

「你不知道幾點是要我等到什麼時候?」莫妮卡越聽越火大。

 

 

「所以我才說可能會比較晚。」

 

 

「所以你的意思是比晚一點還要再晚一點就叫做比較晚?」

 

 

「你一定要這樣說也可以啦。」治平的語氣很明顯已經不耐煩了。

 

 

「什麼叫做也可以?」莫妮卡覺得他根本就是打電話來吵架的,「搞不定時間就取消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妳不要這麼無理取鬧好不好?要取消也是妳說的,我可沒說。」

 

 

「你媽的咧!」莫妮卡對著手機尖叫,然後切斷通話,惹得警衛都跑過來看。

 

 

「怎麼了?還好吧?」警衛問。

 

 

「沒事,我在罵我家的狗!」莫妮卡氣得臉都歪了,「去吃大便啦!」

 

 

她握住手機,氣急敗壞地走向電梯,好像兩好三壞兩出局之後被連續打出三隻全壘打的投手走向投手丘,他知道今天是這輩子最衰的一天,偏偏教練又不把他換下來,於是他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通通去死一死啦,有種來抓我啊。」莫妮卡站在師父和小亞中間,「關門,老娘今天不搞定這件事,我就不離開這部電梯了。」

 

 

「一定要這樣做嗎?」這下換小亞覺得有點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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