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宋楚瑜核心幕僚吳崑玉：「我們要打一場不一樣的選戰」

網路已經形成一股重要的力量，這次總統大選三組候選人中，年紀最大的候選人宋楚瑜，卻也是最年輕化及與時俱進，他率先擁抱網路潮流，大打網路選戰，不論是臉書粉絲頁「宋楚瑜找朋友」的經營、「小宋說老宋」漫畫回顧宋楚瑜過往政績，或是臉書粉絲頁「台灣執行長」，將硬邦邦政見化為圖表，以及不斷推陳出新的「執行長超級比一比：動腦猜謎」、「 一週大事填字遊戲」、「數學小遊戲」、 「執行長報氣象」等有趣小遊戲與選民互動；以及別出心裁的的競選LOGO「方圓成就台灣」和競選歌曲「宋就好啦」，種種競選視覺設計與創意，都讓人眼睛一亮。記者專訪到宋楚瑜競選總部文宣部副主任吳崑玉，請他談談這次競選策略。

側重打網路選戰，「說實話是沒錢」

吳崑玉，1964年生，東海大學政治系，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碩士，是親民黨重要文膽。在2000年宋楚瑜競選總統時，他曾擔任競選總部文宣資料中心副主任，實際採訪後得知，兩人的接觸其實可追溯至1994年第一屆省長選舉。當時吳崑玉在公關公司，接下省長選舉的案子，並在宋楚瑜競選2006台北市長和2012中華民國總統時，多次代表親民黨投書台灣各大平面媒體。而在此次競選中，他亦擔任了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Photo Credit: 黃婉婷

被問及選戰側重網路，吳崑玉苦笑了一下，「說實話是沒錢！」他直言，很多人說親民黨被藍綠夾殺，但親民黨打從打娘胎出來就被夾殺。上次選舉連辦活動的錢都沒有，只好靠主席（宋楚瑜）天天上電視，把政見帶到你家客廳，收視率只要在一兩趴以上，就是一兩百萬人收視，用這個方式宣達理念。

早在2000年宋楚瑜競選總統時，吳崑玉就想用網路操作了，只是當時，網路沒那麼普及、威權剛過，民眾對於意見表達沒那麼踴躍，因此當時宣傳策略是透過電視報紙廣告，以鋪天蓋地的文宣及洗腦歌原理，不斷地放送，讓民眾印象深刻。

社會型態改變，文宣跟廣告一樣，不變就落後。去年選舉有人罵網軍，吳崑玉認為這觀念錯了。沒有所謂的網軍，即便真的養一批人，也不成比例，因為所有網路上的網友就是網軍。據先前臉書公佈的數據顯示，台灣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在臉書，候選人真的不得不去經營網路。他說，以前選舉，一句話、 一個傳單，要洗到基層，需要兩週；現在有網路，轉貼轉貼再轉貼，四十八小時內，全台皆知。以前新聞是看看群眾反應，再決定要不要回，現在則不行，一覺醒來，新聞已經傳遍了。

扁平化的組織分工，透過網路突圍

這次選舉，親民黨要打一場跟以往不同的選戰。資源的匱乏是現實，但要如何將有限的資源發揮最大效益，並透過網路突圍，甚至帶來改變？吳崑玉說，「選舉，不是你死我活的算計。過往思考選舉只考慮加分減分，而有沒有可能也透過選舉，讓台灣不一樣、往更好的方向前進。」

網路打破了地域跟時間的限制，直接影響到團員的組成。傳統選戰是有個核心小組，其餘外包給公關公司，且團隊成員限定在所能看到及接觸到的人。這次選戰的團隊成員，主要是2000年競選時的核心幹部群，其他團員則各憑本事加入團隊，有做平面設計、廣告、網路設計，還有擅長製作長輩圖的人等等。團員來自全台各地，還包括在紐約的，吳崑玉舉例，有個畫動畫的，他也沒見過本人，連本名叫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是高雄某議員以前的文宣團隊介紹過來的，透過LINE認識後就開始作業。

宋楚瑜在高雄的團隊夥伴專長是漫畫風格。Photo Credit: 宋楚瑜找朋友

這樣新型態的組織扁平化模式，也使團隊能發揮更大效益。透過LINE群組，大家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十點才在線上開會，效果比面對面開會好。吳崑玉說，以往開會是純粹分配任務及工作，現在用line群組開會大家比較敢講，想法也都往群組丟。團員將line群組稱之為「許願池」，誰有好的想法就丟進群組內，有人做就接手，一部影片，可能是台北、高雄、彰化協力製作，最終在美國完成。

不同年齡層及不同地域的團隊，要如何合作呢？吳崑玉從作品去理解對方如何在團隊中發揮功能，他說，不是能力好不好的問題，而是風格適不適合。他舉例，像台灣執行長團隊，政策圖表能力強，而在高雄的團隊專長是漫畫，最近很多小人都是他們畫的，這些人要換風格不可能，而是理解風格能如何被團隊所用。

投票應該要「宋（爽）就好啦」

沒錢是現實，不能以鋪天蓋地的廣告海戰術取勝，只能把心思花在品質，把競選影片的質感跟效果拍好，讓民眾看了有感、有話題，並且樂於分享。吳崑玉說：「長期作戰，要看效度及持久效果。」

他表示，宋楚瑜的競選歌曲「宋就好啦」以台語結合電音，在網路上破10萬人點閱按讚。成員才正想慶祝，一看到新黨的廣告「俗擱有力」短短一天吸引20萬人按讚，文宣部成員眼淚就快掉下來。他分析，很多人抱持著嘲笑的心態，像看龍捲風、台灣霹靂火一樣，一邊看一邊罵，但以廣告觸及率來說，相當成功，「這麼爛的廣告也被大家看到了！」但究竟能否促成投票行為呢？不知。他認為，親民黨不能走這種調性，所以一開始在廣告設定上，除了要觸及，更要引發行為，才有累積效果。

「投宋楚瑜會上嗎？」這樣的問題，在每次的選戰都在發生，也常被操作為「棄宋保X」。吳崑玉反問：「那要投小英嗎？」又或是「投宋楚瑜沒指望，投給國民黨就有指望嗎？」這也是這次推出競選歌曲「宋就好啦」之因，雙關意指：不要想太多，投票「宋（爽）就好啦」。

吳崑玉認為，台灣政治行為中最大問題是迷信「政治行為宗教化」。何謂迷信？含血含淚含恨都要投某個政黨叫迷信。他說，台灣人民被這種迷信迷了十六年，至今都還在承受這種迷信的苦果。投票應該要「爽就好啦」、管他會不會上，「投宋浪費，投朱立倫更浪費。」

他說，台灣藍綠對決在2004年最嚴重，2008年後一路撤退，至今可能退到60歲以上的年齡層。這次選舉，夾殺的情況已經相對沒有，只有非常少數的藍綠選民忠心耿耿地去投給他的政黨。吳崑玉表示，台灣是個宗教自由的地方，尊重各種宗教信仰，他們要信仰藍綠，就算迷信「政治乩童」，我們也尊重，但那已經不是主流思維。

網路上遍地開花的挺宋粉絲頁與社團

對於選情及競選策略投放結果，吳崑玉樂觀看待。他認為親民黨聲量是不大，但結果也沒那麼糟。他說，在網路聲量比較大的選民，多為綠色選民，沒有民調那麼慘烈。

打開臉書，宋楚瑜、宋北北、宋楚瑜魚酥羹店、宋楚瑜後援會、宋楚瑜全台跑透透、宋楚瑜戰車隊.....等，以宋楚瑜為名義成立的相關粉絲專頁及挺宋社團高達40幾個，更有訊息重覆的狀況。曾有分析指出，數量眾多且分散的臉書社團及粉絲頁，力量不集中，將是宋楚瑜在網路選戰上的弱點。

攝影 / 張國耀

對此吳崑玉表示，這些支持者成立的粉絲專頁其實有些存在5~6年，甚至也有10年左右從BBS時代就存在了，有其歷史的因素。也還有許多是先有實體的社團，如宋友會、聯誼會等，這些社團一個個冒出來，從實體到虛擬、虛擬到實體。這些實體虛擬交錯的聯誼性組織，他們既非總部計畫性成立也不是動員的，而是自動自發跳出來挺宋，因此無法很有系統地去管理。雖然已有宋楚瑜有官方粉絲頁，但只要有一有新資訊就會自動分享合作轉貼。

主要目標是贏過蔡英文，「下限是要贏過朱立倫」

至於外界質疑宋楚瑜行程過少，吳崑玉說，每個政黨的行程安排都有各自的原因跟系統，宋楚瑜行程沒有比較少，前面跑比較多，現在進入收尾階段。宋楚瑜自8月6日宣布參選後，每週五六日勤走中南部、週二掃北部，選戰進入尾聲，則是補強電視和網路，向之前因跑行程而無法見到的人獲取支持。

攝影 / 張國耀

宋楚瑜被批評多次參選、政策空心。吳崑玉說，如果這個說法成立，蔡英文就該回應朱的問題。他反問，「要多具體？能具體的，只有政府。所有資料都是不公開，全部都在假戲真做。」他表示，政策的重點在方向性，脈絡思維清楚比數字更重要。

比如說他質疑國土規劃跟低碳經濟在其他兩人政策中所佔的地位，「只是規劃還是施政核心？」他表示，國土規劃對親民黨而言是上位指導計畫。有國土規劃，才知道社會住宅要蓋在哪、交通怎麼辦、生活機能如何，或是有沒有土石流，會不會被淹。「怎麼能蓋在浮州呢？沒有國土規劃跟地質調查，對得起這些人嗎？ 」吳崑玉指出，台灣地質風向水文弄清楚，建設才有依據。至於究竟如何能具體？他表示，具體是政府要做的，如果這樣，幹嘛選舉。

他說，主席的領導是有目共睹的，當時省府如何做成夥伴政府？就是大家有共同的目標，為同一個目標努力，就能從夥伴變戰友。這次選舉，團隊共同目標就是打贏選舉。問及怎樣算贏呢？吳崑玉說，當然是以贏蔡英文為主要目標，不過目標也是有很多層次的，所有目標都有上下限，下限是希望贏過朱立倫。

宋楚瑜太厚道：「他是是治世之能臣，但稱不上亂世之奸雄」

與民國黨的結盟，吳崑玉以婚姻比喻，「為何兩個人結婚，女的要聽男的？男的要被女的控制？」他說，彼此各自保有獨立空間、交集部分整合，其他部分各自努力，不要打架就好。像是正副總統辯論、大型造勢，團隊都互相合作和交換意見，而在政黨票部分，兩黨各投各的，投民國黨跟親民黨的人組成不同，不會打架。

攝影 / 張國耀

吳崑玉說，外界對宋楚瑜誤解多，但每個親自接觸他的人，感覺都不同。這也是為何第一支廣告會用泥巴，創意團隊的年輕朋友一看到主席就說，「你跟Google上的宋楚瑜不一樣，Google上的宋楚瑜很奸、惡劣，壞事做絕。但實際接觸後，講話很溫暖，與我們有對話，不像政治人物有官勢，摸摸頭就叫你走。」創意團隊也因而發想出泥巴。

結識宋楚瑜二十餘年，吳崑玉這麼形容，「他絕對是治世之能臣，但應該稱不上亂世之奸雄。」他說，宋楚瑜若有對手們四分之一的狠勁跟奸巧，早就當總統了，但宋楚瑜太厚道、下不了手。吳崑玉替宋楚瑜抱不平，他說，外界總是喜歡把宋楚瑜解讀得很壞，「這社會就是這樣，先射箭再畫靶，看開習慣就好。」至於之前有人說宋當選要吞十元硬幣，「我吞金莎巧克力就好，金莎巧克力也有硬幣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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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黃婉婷

編輯：蔡宜蒨

封面照片攝影：張國耀